与北京通州区仅一河之隔的河北省三河市燕郊镇田辛庄,村民们正身陷暴力强拆的恐惧之中。11月8日至9日,田辛庄接连两天发生3起极为恶劣的持刀砍人血案,致8名村民受伤,重伤者至今仍在医院接受治疗。其中的一个监控视频显示,歹徒的凶残令人震惊,20多人手持长刀、铁锹、铁棍等凶器冲进村民院内踹门、打砸、砍人,后乘车离去。目前,1000多人的田辛庄,家家紧锁大门,或暂时躲避,或不敢出门。
据《中国经济周刊》记者披露,数十名歹徒进村砍人时,乘坐的是三河众诚易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下称“众诚易达”)的车,这家开发商正是此前进村未能谈拢拆迁标准的公司。另据燕郊警方初步表示,涉案人员所乘车辆确为众诚易达名下车辆,且已经自首到案的25人中,多数为众诚易达的保安。针对警方介入之后列出的32人涉案名单,村民们并不满意。盖因监控录像显示,3起案件至少有超过40人参与行凶,警方通报的参与人数明显少于实际的参与人数,村民们普遍认为,还有多名真正的砍人凶手及背后的主导者并未归案。
村民们对警方的怀疑,缘于众诚易达的实际控制人刘晓川的另一身份为燕郊小庄村村委会主任。10年前曾经因为开设赌场、聚众赌博而锒铛入狱的刘晓川,在出狱之后担任燕郊小庄村村委会主任期间,受益于小庄村的拆迁,拿到了一笔丰厚的补偿。之后,他作为主要股东之一成立了众诚易达投资房地产,并在很短时间内完成了财富积累。值得一提的是,10年间,燕郊的房价从1500元/平米涨到了15000元/平米,这其中呈现出本土地产商独占鳌头和“小官巨贪”频频曝光两个特点。
2014年7月落马的三河市委原书记李刚,曾在2004年至2011年先后担任三河市市长、市委书记,贪腐金额达到了亿元级别。燕郊镇诸葛店村村委会主任杨贺,在诸葛店村拆迁改造过程中向开发商索要巨额财物,涉案金额高达3600万余元;高楼镇双营村党支部书记翟景林,在双营村土地流转过程中向投资公司索要财物,侵占村集体土地流转资金,涉案金额1080万余元。最近公布的官员贪腐情况是,燕郊经济技术开发区住房和规划建设局原局长郭光东因受贿274万元、349万余元财产来源不明,被判处有期徒刑13年,三河市原副市长刘宝来被“双规”。
燕郊土地极速溢价的催化剂,乃是其独特的区位优势。从政府到开发商再到村民,都对土地溢价带来的丰厚回报充满着向往。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问题的本质在于政府、开发商和村民三者之间如何进行合理分配。从目前的情况看,村民的利益诉求没有被满足,人身伤害却已经发生。
不过,在此过程中暴露出来的基层社会黑恶化,显然不会被坐视不理。开发商试图通过暴力化的手段进行强拆,与《国有土地上房屋征收与补偿条例》中所规定的“必须依法征收与补偿,按法定程序实施,禁止强拆”完全相悖,甚至涉嫌犯罪。因此,三河市警方依法办理此案,关系的不仅仅是三河地界内的问题。
三河市国土系统的官员至今还在为年前完成闲置土地专项整治行动而忙碌。对于开发商来说,过去那种依靠行贿和改变闲置土地使用用途的捷径被堵住了。这是一个重要的信号,表明未来燕郊土地价格的上涨不可阻挡,但由此引发的利益分配机制将更为透明化。当然,关键还在于村民的积极抗争,以及官商之间的同盟被真正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