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传播城市化专业知识为己任
2024年11月22日
星期五
设为首页 | 加入收藏
记者探访揭秘凉山儿童辍学赴深圳打工
时间:2014-01-14 14:53:14  来源:人民日报  作者:张文 

“打工跟在家不一样吗?都是做事”

门外的大风不时地裹挟着黄沙呼啸而过,吉觉阿呷(化名)仔细地将上衣最上面的纽扣扣好,然后便背着背篓出了门。

回到村里已近一周,跟出去打工前相比,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在家哪一天不是这个样子,喂猪、洗衣服、生火做饭、背起背篓去找柴。”吉觉阿呷自顾自抱怨着,突然问记者:“在外头打工跟在家哪里不一样?都是做事。”

十几天前,因被怀疑是童工,吉觉阿呷和72名彝族同伴被大巴车从深圳送回凉山。

吉觉阿呷今年14岁,在家里的4个孩子中排行第二,常年在外打工的父亲在去年6月便去了广东,一起出去的还有16岁的姐姐。

吉觉阿呷告诉记者,她是去年11月后才出去的,但没想到刚在深圳工作几天,1月2日就被送回了村里。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被送回来,“过了新年我就出去挣钱了,反正有妈妈看着两个弟弟。想不到这么快被送回来。”

有村民告诉记者,彝族新年是在每年阳历的11月中下旬,新年结束后辍学在家的孩子就会陆续出去打工挣钱。小学没毕业就辍学的吉觉阿呷算是打工的孩子里比较“有经验”的,她告诉记者,深圳的很多工厂她都待过,“绕线、装箱、打包,我都会!老板说我能干呢!”她的语调中透着几分自豪。

吉觉阿呷的母亲马卡阿莎介绍,“老板”指的是带孩子们出去打工的工头,据说是邻乡的,名字叫克巴。“每当克巴来找工人,娃们都很乐意跟他走。”马卡阿莎说,村里好几个孩子每年都跟克巴外出打工。

为什么不念书?马卡阿莎的回答很简单:“念书费钱,女娃儿认几个汉字能说点汉话就行了。”

她跟记者算了一笔账:国家免了学费,但每学期起码一两百元的杂费,到村小走山路起码要一个半小时,如果念寄宿制的中心校,即使住宿免费,每个月也需要一百元左右的生活费。“4个一起念书,家里确实供不起,不如让两个女娃给家里帮帮忙。”马卡阿莎说。

“过节和来客时才吃点腊肉”

傍晚时分,吉觉阿呷背着一筐干柴回来了。“冬天冷,要烧火塘烤火,还要煮饭煮猪食,我在家每天都去多找一些。”她一边说着一边吃力地把背篓从身上卸下放到墙角。记者走过去一掂量,这筐柴少说有20来斤。

“阿呷最勤快,等到2月初种土豆,她也能帮忙开犁。”马卡阿莎告诉记者,这里的村民基本都种土豆,“8月收获时,100斤一筐,每亩能收30多筐,只可惜卖不起价。”马卡阿莎说,这里路不好,汽车开不进,只能等附近乡镇赶集时用马驮几筐去卖,但却连8毛钱一斤都卖不动,算上种荞麦、养猪,每年只能有万把块收入。

对于家里的生计,吉觉阿呷也很苦恼:“我打工的地方,土豆两块多一斤!我们却只能等土豆粉厂用六七角的价格收,收不走的就只有自己吃,去年收的土豆现在还剩一大堆。”她说,“地里刨不出钱,只能出去打工,现在哪家是单靠种地挣钱的?”

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间,马卡阿莎留记者吃饭。主菜毫无例外是炖土豆,没有佐料,淡然无味。也许是因为记者的到来,马卡阿莎竟端出了一盘腊猪肉和圆根酸菜。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跟记者说,“平时家里来客少,过彝族新年的时候杀了一口猪,腌成腊肉后只是逢年过节和家里来客时才吃。”

“不要嫌土豆不好吃,种出来也不容易!等到2月开种的时候,土硬得牛都拉不动,而且要我们四五个人一起种才行。”吉觉阿呷卷起袖子,手臂上露出一道清晰的伤痕:“你看,这就是上次耕地时不小心被犁划伤的。”

“有带上百名童工的,一个月拿七八万”

尽管在将童工们从深圳接回后,凉山州当地政府已经为他们的入学提供了必要的便利,但吉觉阿呷仍然不愿去上学。“我听不懂老师讲课,去学校有什么用!”她说。

经记者好说歹说,第二天一早,吉觉阿呷答应跟记者搭村民的摩托去村小看看。村小老师吉子阿牛告诉记者,学校的两间瓦房,容纳了全校40多名学生,一二三年级一间,四五年级一间。“常有辍过学的回来读书,但很难跟上进度,甚至有十三四岁的来读三年级。”吉子阿牛说,学生们普遍缺乏汉语听说能力,数学课时他经常要用汉语讲一遍,再用彝语讲一遍。

“很多学生从小就跟着父母外出务工,虽然小孩子没人敢用,但他们在打工的地方也入不了学,成了野孩子。”聊起辍学问题,吉子阿牛叹了口气。他告诉记者,去新疆摘棉花、去广东等发达省市等都是凉山外出务工人员热衷的去向,很多孩子跟着父母出去后,在打工地不能入学,耽误了学业,年龄稍大后学业更跟不上,外出打工似乎成了最佳的选择。

“由于文化水平不足,甚至汉语都不流利,完全不能融入外面的社会,他们出去只能做一般劳动力,挣得很少,所以有的人后来又想回凉山念书。”吉子阿牛说,在凉山甚至有20多岁的六年级学生。

而受益于辍学打工的庞大人群,一种新兴职业产生了:一些在外打工多年、对劳务市场“行情”较熟悉的打工者通过组织同乡辍学学生外出打工,从中抽取费用而牟利,这些人即为“工头”。

记者辗转联系上的一位“工头”透露,广东一家工厂给童工的工资为11元/小时,加班时为12元/小时,但由于工资由他代领,他发给童工的工资一律为8元/小时,按童工每天10小时的工作时间,“工头”每天可从每名童工身上抽取至少30元。

“我知道有带过上百名的,一个月可以拿七八万。”这位“工头”坦言,他最多一次带过50多人,其中大部分在16岁以下,劳动监察部门一般都查不出来,“跟工厂或者中介公司一起造一些假的身份证号就行,广东这边这么多厂,很容易就混过去。”

另外,这位“工头”也承认,他虽然一开始都许诺带着孩子们“挣大钱”,而且童工们每月也确实拿到大概2000元左右工资,但他们却很少有人能存下什么积蓄,“都是群孩子,走出大山后好奇心重,拿了工资后请客吃饭、买这买那的,能存多少?碰到黑工头直接吃他们的钱,那更惨。”

尽管如此,吉觉阿呷还是希望能出去打工。记者给她照相时,她敏捷地躲开了。“你拍我是要上电视的吗?不要让我上电视,不然出去打工他们就不要我了。”吉觉阿呷恳求道。

相关新闻
友情链接:  国务院 住建部 自然资源部 发改委 卫健委 交通运输部 科技部 环保部 工信部 农业农村部
国家开发银行 中国银行 中国工商银行 中国建设银行 招商银行 兴业银行 新华社 中新社 搜狐焦点网 新浪乐居 搜房
中国风景园林网 清华大学 北京大学 人民大学 中国社会科学院 北京工业大学 北京理工大学 北京科技大学 北京林业大学 北京交通大学
城市化网版权所有:北京地球窗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service@ciudsrc.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