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月份,北京菜贩洪有刚在新发地扔下一袋垃圾,被治安联防罚了5000元。据调查,北京城乡结合部存在多处治安联防乱扣物品、乱罚款现象。相关负责人称,联防队员没有编制,都是本村村民,可从罚款里提成100%。
菜贩扔垃圾被联防队罚款一事,值得提出疑问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对乱扔垃圾的处罚是城管的职责,治安联防队是如何拥有城管职能的,这一点就足够人想破脑袋。扔一袋垃圾为什么罚款5000元,联防队说“按理”要罚9600元,5000元已经是优惠价格。罚完款还没有任何票据,联防队说了,“不为什么,你可以到法院起诉。”至于这笔罚款的去向,100%成了联防队的提成。
天价罚款可能还不能算是最让人惊呆的地方,被“执法”对象向联防队按月交保护费,这才是“执法”的奇观。交了保护费的,店铺可以随意出店经营,黑车可以正常载客不用担心有人阻拦。镇村方面一说到联防队存在的必要性,总是会拿店铺黑车等等需要加强管理为由头,可是保护费的存在让这些强辩成了笑话。
很多人恐怕都会有一个疑问,联防队为什么仍然存在?2004年9月,公安部发出通知要求各地对治安员队伍进行专项清理。具体办法是按照“只出不进,逐年减少,彻底取消”的原则,用3年时间全部清退。按照这个通知的精神,2008年1月1日以后,各级公安机关一律不得再以任何名义留用治安员。这一举措,一度被评价为“继中国政府取消收容遣送制度后,又一个从制度上保障人权的重大举措。”然而,距离最后期限又过去了5年之久,北京城乡结合部的治安联防队仍然在面无惧色地向民众收着保护费。
此种怪现状,要从两个方面去解释。一方面,公安部的指令仅仅针对全国公安系统所聘用的治安联防队员(即治安员),对于系统外的镇村所聘用组建的联防队并无约束力。2004年的统计数据表明,全国的治安联防组织大概有46.7万多个,其中由公安机关管理的大概有20万个。也就是说,即便公安机关所属的联防队全部清理干净,也仅仅只取缔了全部治安联防队的一小半而已。何况,上述专项清理的完成情况到底如何,并没有一个最终的权威说法。一直到去年年底,广州还在就此展望未来,说将组建数万人的辅警队伍,让“联防队员”彻底成为历史名词。
公安部之所以痛下决心“不再以任何名义留用治安员”,是因为这支“杂牌军”制造了多起恣意滥权侵害民众合法利益的严重事件。1993年,安徽利辛县纪王场乡联防队员将农民丁作明殴打致死。2003年,深圳宝安10多名治安员将打工者沈国洪殴打致死。郑州警方曾经打掉一个重大涉黑团伙,该团伙涉嫌抢劫、绑架、贩毒、伤害等各类刑事案件达103起,团伙成员大都是郑州市邙山区花园口镇弓庄村的治安员。这些以维持治安为名建立的组织,不但维持不了治安,自身反倒成为导致社会不安定的因素。
今天,尚未清理的联防队不但仍然活跃于城乡之间,而且获得了比协助维持治安更大更全面的权力。对基层政府和基层组织而言,升级的联防队实在是一个得心应手的“治理工具”。合法的联防组织应当恪守协助维持治安的权力红线,以联防为名目罚款自肥侵害民众权益的组织,其自身存在的合法性,其“执法”的合法性都存在严重问题。对于此类组织的清理进程应当重新提上日程,并从制度层面给出刚性的约束与界定。不能让非法滥权从侵财演变到夺命的程度才引起重视,2011年深圳联防队员入室强奸的恶行震惊全国,这样的教训不能任由其继续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