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资助协议书上摁手印时,王秀青的手有点颤抖,差点把印泥盒子摁翻了。昨日,为井底人王秀青的三个孩子提供上学资助的匿名公司送来第一笔资助金12000元。其中7000元为三个孩子的助学金,时间至明年1月,后续助学金将根据时间到位。北京朝阳丽都饭店附近,王秀青和多名为生活所迫的打工、拾荒者常年在热力井下居住,其中王秀青在井底一住10年。(新京报,12月10日)
通过媒体报道,“井下蜗居”一族为人熟知,社会对大城市“漂泊一族”的生活之艰辛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这些“井居蜗居”者有的长达20年,在媒体报道前,知道他们生存状态的人并不多,更谈不上关注了。媒体对他们“穴居井下”的生活状态以及家庭境况进行披露,揭开了这个独特群体背后的艰辛。媒体报道后,或许出于安全考虑,相关方面将那些废气的热力井进行“封堵”,以及稍后的对“井居者”的帮扶救助,都引发了社会热议。
如今,京籍“井居人”王秀青得到某高校提供的一份工作,其儿女上学得到资助,低保申请也在逐步落实;媒体报道中那位“井居”长达20年的河南籍全姓老人,也被当地政府接回家,对其进行身体检查之余,还帮忙联系到一份给敬老院做饭的工作,生活也算有了着落。对“井底蜗居”艰辛境遇深感同情的人们,暂时可以安心了。
其实,从媒体关于“井下蜗居”的系列报道来看,这些“井居者”并非完全意义上的拾荒、流浪人员,他们尚且具备一定的劳动能力,即便在“井下蜗居”期间,仍旧靠自己的劳动支撑其自己甚至全家。王秀青擦车、全姓老人捡瓶子,除了自己吃饭,王秀青还要担负儿女上学,全姓老人也曾将捡瓶子的钱给孙子上学用。由此看来,这些“井居人”虽已年过花甲,但他们凭借尚存的劳动能力,养活自己不成问题。他们之所以“井下蜗居”,缺少的只是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机会。如今王秀青得到某高校提供工作岗位、全姓老人也初步得到“给敬老院做饭”机会,都证明了这一点。
“井下蜗居”一方面拷问社会救助体系的兜底功能,一方面也对社会如何善待那些虽上年纪但仍有适度劳动能力的老人出了一道考题。在“井居人”的家乡,王秀青和全姓老人都难以找到可以更好生活的机会,在人们眼中充满危险和艰辛的“井下蜗居”,对他们则是可以擦车养家、捡瓶子糊口的生活。这种生活固然谈不上幸福,起码比在乡下徒自萎顿要强得多。城乡之间谋生机会多寡对个体命运的冲击,由此可见一斑。
因公共资源配置不同而形成的对人群集聚能力的差异,同样是城乡二元化的重要表征。不顾艰辛“井下蜗居”每日艰难度日的老人,跟那些涌入城市打拼的年轻人一样,他们所缺乏并渴求的,都是城市尤其是大城市所能提供的更多的机会,生存、发展的机会。他们的渴求,说到底是对公共资源均衡化配置的渴求。在公共资源均衡化配置尚不能一蹴而就的当下,无论是某高校给王秀青提供的工作岗位,还是当地政府给全姓老人联系的“给敬老院做饭”,都只能是一种具有别样意味的“特事特办”。
据媒体报道,北京的“井下蜗居者”并非只有王、全二人,按照常理不难推测,“井下蜗居”现象想必不只北京存在,漂在城市的底层人群的艰辛生活状态自然也不止“井下蜗居”一种。如何满足他们对“更多生存(甚至发展)机会”的希求,显然不能只靠慈善心肠和公益行动的“临时救急”,更须从全面深化改革入手,尽早尽快破除城乡二元结构痼疾,推进城乡公共资源均衡配置,释放更多改革红利和发展机会,并以制度兜住社会公正的底线,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普惠全体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