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他们算加班,额外给工钱呢。老妈说,他们的父母也在家盼着呢,哪是多给一两天工钱的事儿;城里人过年团圆,农村人就不想着团圆?我说,咱不去别人也去。老妈说,别人去不去我不管,反正咱不去。父母是3年前才从大连老家到西安来跟我一起住的,虽然以往每年都一起过除夕,却深知子女离家遥远的相思之苦。所以,最后我也妥协了,打算继续享受除夕一家人在厨房煎炒烹炸的辛苦与快乐。
这种选择,在当下似乎有些非主流且“不合时宜”。一段时间以来,我们都把节假日的商场照常上班、饭店正常营业视为理所当然,甚至越是火爆,越可以作为“假日市场繁荣”的象征。但“市场繁荣”这枚硬币的另一面,是大量劳动者尤其是进城务工的服务业劳务人员,以不能正常休假做出的牺牲,对此我们不能假装看不见。
至于国人格外重视的“除夕团圆”到底被怎么估计,据我所知,好一点的,是额外发个红包,或年后回家时报销路费,做点补偿;中不溜儿的,是调休几天,两相抵消;更差的,则是以“要走就别再回来”相要挟,很多人为了保住这份工作也只能妥协。
过去我们往往觉得,这是市场调节的合理结果;反倒是市场经济发达国家的人,对此会“友邦惊诧”一番。几年前接待过几个德国客人,正赶上“十一”黄金周,跟他们挤了两个商场一家饭店,老外就“少见多怪”地瞪大眼睛:不是法定假日吗,怎么还有那么多服务员上班,难道他们不休息吗?很多去国外的友人回来也感慨,在欧洲很多地方考察,晚上和周末才有闲暇到商场逛逛,可除了夜生活消费场所,很多大众场所到五六点就关门谢客,周末干脆不开门,背后的逻辑是:顾客是上帝,服务员也是上帝,后者不能总是为了前者而“牺牲”得没了一点自我。
我知道,这种逻辑很多人不接受,说是养懒汉的政策,太奢侈,咱消费不起;又或者会说,节假日加班才会增加进城务工者的收入。但它至少可以促使我们反思:所谓节假日加班,不是不可以有,但那应该是一种特例,不到万不得已,极其特殊的行业,可以没有尽量没有;另外一些市场调节的领域,也不能过于以商家意志为准,不妨多一些温情选择,这是社会自我治理的内容之一。即便我们真的很相信市场调节,也不妨多考虑一些:那些服务人员真的可以“自主博弈”做选择吗?他们大年夜里的乡愁、委屈又有谁听?
我无意于给“繁荣”的假日市场泼冷水,只想对火热的年夜饭市场提供另一种解读。我尊重到酒店吃年夜饭的选择,也更期待除夕的万家灯火里,都有团聚的欢乐。所以,我更尊重在自家厨房烹饪年夜饭的人,对于那些年三十关门谢客、让员工回家过年的酒店,也会多一份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