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地上学、工作20多年,春节回山东老家过年已成习惯。虽说火车速度越来越快,但一年一回的故乡小村已让人渐觉陌生,春去春回中,家乡在时代变迁中让人深思。(2月21日 新华网)
“乡愁”逐渐成为一个热词,陌生的乡村让人感慨,其实在乡愁的背后,是人们在中国向现代化转型过程中的精神焦虑。从乡土中国走向漂泊中国,我们的灵魂何处安顿,确实会让人心有所动,甚至会让人感到焦虑不安。
春节是中华民族最大的传统节日,在春节的诸多传统习俗中,阖家团圆,走亲访友,是最能体现春节文化的核心部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在远离家乡,远离亲人的游子,每年春节都要想方设法赶回家中过春节,人们为了赶回家过春节不辞劳苦不畏艰辛,春运中蔚为壮观的人员流动大潮,可以说最为生动也最为直观地展现了中国式乡愁的强大力量。然而,我们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的生活观念不断变化,现在的年轻人,对家乡观念的情感确实正在逐步消减,乡土中国已呈现出渐行渐远之势。
我们应该清楚地看到,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以家为核心的社会形态建构,其中最为重要的经济基础,是农耕文明,而且是农民耕作于小块土地的小农经济。小农经济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人依附于土地,土地是无法移动的,所以传统中国的农民,不能像西方商工文明中的工商业者那样,能够游走四方。人依附于土地,就造成社会形态的固化。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因为依附土地,而对家乡有强烈的归依感,故土难离,是其普遍的心态。离开故乡是一件很悲惨的事,背井离乡让人伤感,流离失所让人无法谋生。由于人们不能够也不愿意离开家乡,所以在传统社会,中国人绝大部分一生不离开家乡,乃至子子孙孙也不离开家乡,“乡土中国”是传统社会最为明显的特色。
在“乡土中国”,人们生于斯,长于斯,老于斯,死于斯,其交往对象,就是家族与乡邻,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形成非常明显的“熟人社会”。如果一个人胡作非为,就会被众人所鄙视,被大家所排斥,给他今后的生活乃至生存,带来极大的麻烦。即使他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为自己的子孙后代着想,不能因为自己作恶多端而祸及子孙。这种考量,成为一种重要的道德力量来源,民众会自觉约束自己,尽量使自己的言行举止,获得大家的认可,至少不能被大家所排斥。一个最为明显的事例,就是乡间人家办酒宴,只要人家开口请你帮忙,即使自己很忙,也要放下手头的活计去帮忙,即使心里很不愿意,没有哪个人会推辞不去。以前,有些人生活窘迫,手里实在没钱,就是借钱也要“做人情”,拿红包去喝酒,所谓“人情大如天,人情不奈何”。没有人逼你去,但你不能不去。
小农经济社会,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特点,就是自给自足。男耕女织,是最基本的生产形式和生存方式。在一个家庭内部,因为男耕女织,吃饭穿衣问题解决了,也就满足了生活必须的温饱问题。长期存在的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支持了人们“无求”的思想道德,“人至无求品自高”,就成了人们为人处世的信条,“求人不如求己”也成为人们的处世智慧。中国人强烈的群体意识,让人时时处处为他人着想,甚至生命的意义就是为他人而活着。中国人的群体意识,加之“无求”的道德信条,使中国文化传统中,“谦抑”成为中国人处世最为重要的基点。待人谦和,抑制自己的逐利事功意愿。“温、良、恭、俭、让”,是传统文化中的美德原则。“谦抑”的为人之道,确实使人与人之间少了勾心斗角和争权夺利,有利于社会的和谐。但是,对“谦抑”品格的重视,过分强调“温良恭俭让”,自然会抑制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与西方文明中的个人英雄主义相比,中国人强调“中庸之道”,就是再合理不过的事。由于主张“中庸之道”,所以的人生智慧是“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凡事不要追求圆满,见好就收,差不多就行了。则一旦圆满了,接下来肯定要出问题,所以千万不能达到圆满的地步。即使贵为皇帝,也只是九五至尊,九五而已,不能到顶的。在这种思想支配下,我们做什么事,都不能追求极至,也无需达到完善。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从乡土中国田园牧歌式的生活走向现代城市化工商文明生存环境,这中国社会转型的必然结果。但由此产生的系列社会问题,也正在渐次展现开来。从乡土中国走向城市文明是中国现代化转型的方向,这一趋势既是正确的,也是不可阻挡的,沉湎于“乡愁”,对个人发展和社会进步,都并无益处。当然,如何在转型中重新建构社会道德秩序,以至于新的社会生活形态,也是我们不能不面对的一个重要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