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位民间文保人士,也是一位辛亥革命志士后裔,他曾编写《武汉城市建筑拆毁备忘录》并公之于众,作为“武汉通”,他对武汉的民风民俗和历史掌故如数家珍,在获评第二届中国文化遗产保护十大杰出人物的同年他罹患癌症,为了健康,家人亲友劝他以身体为重,少管吃力不讨好的闲事,但在遇到城市文化遗产受到侵害之时,他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站出来。
他最早提出“辛亥首义”之地的武昌应建立“辛亥革命博物馆”,他首先呼吁并推动昙华林历史文化街区的全面保护,他关注汉口交通路、汉阳洗马长街和汉正街的救世堂,扼腕痛心于近代民族工业遗产巨擘“裕华纱厂”的拆毁,虽颇感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民间文保的壮志却不减,他就是武汉城市文脉传承的守望者:刘谦定。
当记者致电刘谦定并说明采访意图时他正在住院,出院后他第一时间查阅并回复了记者的邮件,在得知他的身体状况并深入了解他对武昌古城保护所付出的执着与热忱后,让人不由对他生出更多的敬佩之情。
兴建“辛亥革命博物馆”的建言者
刘谦定对于武汉每座大街小巷的历史故事都如数家珍,他知道这条老街发生过哪些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处老房子里又住过什么声名显赫的人物,因为他喜欢跟老街、老房子中的老人聊天,通过他们来了解历史,对武汉和武昌古城的熟悉,都是他在不断实地寻访中得来的。他对武汉的热爱,则源于他对辛亥革命历史的兴趣,据刘谦定介绍,他的爷爷曾是湖北新军炮八标的一位炮手,参与了辛亥武昌首义之夜炮轰湖广总督衙门的战斗,所以他胸怀这份情结跑遍武汉三镇,寻找每一处辛亥革命遗迹,查遍资料,试图挖掘每一处遗迹背后的故事。
他多次踏访,找到辛亥革命遗迹“日知会旧址”,推翻这一市级文保单位遗址已不存在的结论,在武昌青龙巷,他发现一栋风格独特的圣救世主堂,考证出这里就是日知会1901年的活动场所;在武昌昙华林,他找到辛亥革命九角十八星旗诞生地的刘公先生公馆……武昌是辛亥革命的首义之城,2002年2月,刘谦定在《长江日报》上发表题为《请勿再留遗憾》的文章提出“辛亥革命首义之地的武汉应当建立辛亥革命博物馆”,刘谦定认为,“武汉不论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作用,还是在寻求海内外的共识方面,都处在纪念辛亥革命的轴心位置上,‘中国辛亥革命博物馆’的兴建地点理应选择在武昌。”这一建议得到时任湖北省委书记俞正声的关注和批示,并最终促成了“辛亥革命博物馆”在武汉挂牌落户和兴建落成。
2011年,在辛亥革命博物馆开馆第二天,刘谦定走进了位于辛亥革命武昌起义军政府旧址纪念馆正对面的这座新博物馆,他说,“辛亥革命博物馆将成为武汉市重要的文化地标,成为武汉的新名片。”
昙华林历史街区的发现与推介者
对于昙华林历史街区,刘谦定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许多老房子都是他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点。刘谦定对昙华林的历史了如指掌,他介绍道:“昙华林三字作为街名,带有浓郁的宗教文化色彩,郭沫若先生曾在其著作中提到过这一街名可能与佛教有关,但遗憾的是,他生前没有就此再作进一步的考证。其实,‘昙华林’就是武昌古城内一座佛寺的名称,可惜该寺毁于太平天国兵燹,现仅存地名沿用至今。”
对刘谦定来说,昙华林历史街区的一砖一瓦都不无来历。他说:“这些东西都是老祖宗留下的,是历经风雨几经劫难的幸存者,不能到了我们这儿说毁就毁掉,连它们的来龙去脉都没搞清楚,那真是罪过。”所以在2002年底,当昙华林历史街区内民国第一清官石瑛先生的故居突遭拆毁时,刘谦定当即出面制止,引起多方关注,最终将已拆毁的半层按原样恢复,如今这里已成为文物保护单位。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说:“我不断请人到昙华林来看房子,我请朋友来,朋友再请来他的朋友,开头我也只是发发牢骚,朋友之间玩一玩,后来却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终于请来了官员。” 这件事也更加坚定了刘谦定要将保护历史文化遗址进行到底的决心,他在全面调查梳理历史资料的基础上,提出建立面积达1平方公里的昙华林历史文化街区的建议,经过专家论证以后被武汉市政府于2004年正式纳入2005—2020武汉城市文化发展十五年规划,政府为此投入了上亿元资金对昙华林50多栋老建筑实施保护。如今,昙华林作为历史文化街区已远近闻名,而最早呼吁对昙华林进行保护的人就是刘谦定,他被誉为“发现了一个历史文化街区”。
城市文脉传承的守望者
从上世纪90年代起刘谦定就开始呼吁保护老房子、保护城市中的历史街区,但他并非老街老巷老房子的抱残守缺者,而是以城市文化发展的理念自觉保护武汉城市文脉的守望者。
刘谦定说:“建城3500年以来,武汉的历史文化能够在全国领先的时间段主要集中在晚清、民国这个阶段,尤其是辛亥革命武昌首义。”回首那段风云际会的历史,武汉之所以能够领风气之先,是这个舞台上登场的人物,当这些人物俱往矣,能够记录一个城市文脉传承的,就是建筑,这就是武汉的根。他说:“引用建筑大师梁思成的话来说,我们对于历史建筑应该让它们延年益寿,而非返老还童。”他认为,属于文化遗产性质的老房子,每个部位都有丰富的历史信息,一定要在保护的基础上修旧如旧,尽可能的保持其原真性。城市靠房子来支撑,房子也需要人来支撑,老房子里没人居住,就会垮得快,而且没有生气。而他也一再强调,武汉的历史建筑必须在保护的基础上活化。
要活化历史建筑,就不能让历史建筑单体存在,而是连片保护。他说,在武汉真正谈的上做到连片保护历史建筑的,只有武汉大学,当年他们以优秀历史建筑的身份直接向国务院呈报申请材料,结果一步登天,跨越式成为了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这一举措,让武汉大学的历史风貌得以整体受到保护,如今的武汉大学已被公认为“是全国高校中最美丽和最古雅的校园之一”。
作为民间文保人士,刘谦定通过媒体采访、讲座、书籍等形式反复为大家讲解武汉的历史,为埋没的历史辩护,有开发商看他不顺眼,便组织不明真相的群众上他家大闹……有人问他图什么,他说:“我什么也不图,我只想在这个一切向钱看的大环境下,为文化遗产保护发声,以便为这座城市的子孙后代留点记忆。关注历史文化和保护文化遗产也是公益事业之一,做人不能老是只盯着自己的钱袋子,经济与文化真正实现了齐头并进,城市发展才会更好更有特色一些,我们老百姓也会从中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