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国“城市病” 类似一门“交叉学科”,与民生、经济发展关系密切,因此,治理“城市病”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大事,需要一个系统工程的支撑,而且“疗程”会比较长。大家在从不同的角度给“城市病”开出药方。
药方1 城镇化均衡发展
联合国人居组织1996年发布的《伊斯坦布尔宣言》强调:“我们的城市必须成为人类能够过上有尊严、健康、安全、幸福和充满希望的美满生活的地方。”这意味着解决“城市病”成为当代中国城镇化健康发展过程中的一个历史责任,而有质量的城镇化被认为是我国“城市病”的治病良方。
不少受访者指出,农村与城市均衡发展是治疗“城市病”的一剂良方,真心期待各级政府始终树立以人为本治理城市的理念,在加强城市公用设施建设的基础上,进一步引导资源向中小城市和农村配置,将城市特别是大城市从“资源高地”的高压态势中解脱出来。
国家发改委国土开发与地区经济研究所所长肖金成指出,从长远看,只有实现了区域均衡协调发展,形成错位互补的城市集群,才能破解大量人口进入城市带来的“城市病”难题。他建议从空间上调整策略:过去的城市发展模式是“单中心,摊大饼”,城市是发展中心,周边是居住区,大家早晨往中间走,晚上往外走,使得交通拥堵,并产生热岛效应。如果改变城市发展方式,如采取多中心组团式发展,在城市之外构建一个中心,建设城市新区,成为另外一个组团,这就和单中心分开并形成互补,热岛效应也能够解决。
大家一致认为,要彻底地系统地解决我国“城市病”,不仅要在城市内部的规划、设施创新上下工夫,而且要在城市外的农村资源分配上下工夫,还要在城乡一体化和户籍改革问题上下工夫,真正推进有质量的城镇化。
药方2 政府不要“懒政”
“城市病”是我国在快速城市化、工业化过程中无法避免的“成长的烦恼”,其预防和治理是我国城市化必须面临的新挑战,也是城市可持续发展的必然要求。现在我国的一些城市单从调控人口规模入手解决“城市病”远远不是“对症下药”。那么,政府到底应该做什么?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郑新业在接受采访时直言:解决城市病,政府应该从责怪“人太多”的懒政中走出来,改变治理社会的方式,改变提供公共服务的方式。
郑新业认为,解决“城市病”根本是要调整市区两级的财政关系。他分析说:“在分灶吃饭的体制下,央地关系的矛盾在市区两级上也同样存在。企业上缴的所得税,中央得60%,北京市得20%,区县还有20%,所以区县一级有非常强烈的动机要去争取、吸纳企业。但区县一级却没有动力去办医院、学校——提供这些服务都是要政府给予大量补贴的,学校医院越多,赔钱越多。区县政府因此会有重视企业、轻视公民服务的倾向。”
郑新业说,解决这种矛盾,需要市一级去统一配置公共服务,以及相应的财力,做实市政府的委办局,把将养老金和低保领取、汽车年检、纳税等证照办理事宜与户籍以及企业所在地脱钩。企业和公民在全市任何办事机构都可以就近办理,减少不必要的出行需求。与此同时,将公共服务、公共资源在全市范围内进行合理配置。政府机构的配置不追求政府本身的效率,而是尽量满足企业和居民的需求。
他指出,政府可以考虑把工作重心以及政府的财力物力从驱赶低端产业人口,转移到科学服务上来。例如,政府可以重新评估工作必要性,减少不必要的管制、审批手续。他同时建议政府服务和政府管理实现电子化、就地化。“如过去办理出入境业务,全北京人都必须到雍和宫的出入境管理局。但后来每个区都设置了电子化的办公点,就减少了人们出行的需求。如引导出行方式的改革,兴建有利于绿色出行的道路设施。又如提高交通管理系统的智能化。政府应着力优化信号灯、天桥、地下通道的设置。”
药方3 治理“城市病”需要体制改革
“城市病”属于当今社会发展中的“疑难杂症”,症状多样、病因复杂。然而,在“城市病”表象的背后,是经济发展模式需要改变、各项社会制度亟待改革和完善。
蔡义鸿从我国体制角度予以了阐释:“我们在干部选拔任命方面,不尊重官员的个人选择,比如有的地方官员在城市治理方面做出了一定业绩,本想继续为老百姓做点实事,却被调离了。除了政绩观,综合考量才是解决之道。”
有网友指出:我国建国60年多来,是一群不懂城市的人在管理城市。不是说让城市管理者都学城市规划学,而是要对专业官员尊重。蔡义鸿对此表示认同:对于城市规划,权力者不能从内心产生敬畏感。应加强规划立法,让权力服从于社会历史责任,才是破解“城市病”的希望所在。他说:“城市长官意志盛行,主要是给行政长官的权利太大了。比如,规划专业人士花了很大功夫做出来的规划,在最后执行时不断变更规划,并没有很好地执行规划。”
袁崇法也持相同观点,他说:“现在我国的城市规划是由政府直接支持制定的,不是很严肃,而且规划特别短命,随意性很强,说改就改。”他认为,只有将规划彻底从行政决定转向法律决定,从法律层面进行制度约束,才能扭转目前的局面。
有媒体评论指出,治理“城市病”绝不应倒退到计划经济时代,而应通过全面深化改革来化解。一方面善于运用市场的手段来解决问题,另一方面则是更好发挥政府的公共服务和社会治理职能,让全面深化改革的目标在化解那些老大难的“城市病”上有所突破。
药方4 第三次产业革命被寄予厚望
城市是工业经济与工业文明的载体,其衍生的“城市病”正是工业文明病的集中表现。从根源上看,目前我国的“城市病”属于工业化“城市病”。
从东京、伦敦、纽约等城市的发展历程,“城市病”最严重的时期是在其工业化发展的高峰阶段。由于工业企业集中于城区,吸引人口大量集聚,进而造成环境污染、住房困难等严重的“城市病”问题。在工业化发展的这一阶段,东京都和伦敦的城市人口也达到最高峰。在工业化阶段完成之后,东京、伦敦、纽约等大城市开始了产业结构转型过程,伴随工业企业外迁,城市人口也经历了下降的过程。而针对工业化进程中的“城市病”问题,政府开始更加注重规划引导的作用,采取措施疏解城市职能,解决城市资源过度集中问题,这些大城市的“城市病”得到缓解。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院长王凯说,破解“城市病”应建立符合城市特征的产业结构。世界上的一些大城市,比如日本的东京、美国的纽约、英国的伦敦、法国的巴黎,更多是以第三产业为主,包括生产性服务业,这比较符合大城市的结构特征。“现在城市压力大,环境污染、交通堵塞、耗能过高,如果是有大量的工厂,耗能耗水都很大,但如果是楼宇经济,几平方公里就可以产生千亿级的产值,而其耗能却很低。”
无独有偶,肖金成也指出,城市在发展中应不断调整产业结构。比如,随着城市的不断发展扩大,应该把制造业、重化工业逐步转移出去,重点发展服务业、文化创意产业等。一般情况下,随着产业结构的调整,“大城市病”也都会缓解。
著名趋势学家杰里米·里夫金在《第三次工业革命》中预言,一种建立在互联网和新能源相结合基础上的新经济即将到来。他分析说,采用这一新模式,25到30年后,人们将看不到太多污染,气候变化问题也将得到解决,第三次工业革命将消除所有碳基燃料带来的污染。在理论界和学术界,通过因特网和可再生能源引领的第三次工业革命解决我国的“城市病”被人们寄予了无限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