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平 中关村不动产商会会长、共发国际（柬埔寨）投资集团执行董事

编者按：

　　中国提出“一带一路”战略构想以来，频获世界点赞。因为，“一带一路”不只是一条贸易、经济往来之路，更是一条联通人心的纽带。作为地处东南亚交通枢纽位置、“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沿线国家，柬埔寨近年来呈现快速发展的态势，吸引了大批的中国投资者踏上这片佛佑的国土，寻求机会和发展。在参与柬埔寨城市建设的同时，如何注重与当地文化融合，用朴实的行动传递中柬友谊，树立中国企业在国际上的良好形象，成片土地开发的研究者、实践者——杨建平，以他在柬埔寨从事33平方公里99年开发使用权的沿海国际旅游度假开发区的经历，向我们讲述《今天的柬埔寨》以及一个中国建设者的创业故事。

　　由于兴趣和需要，我从2008年开始担任柬埔寨一个旅游地产开发项目的投资和规划顾问，2014年初决然进入实地坐班工作。这是一个很大的海岸地产投资项目，项目之大是我没有经历过的，项目之特色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这里有99年中国公司的开发权，相当于99年的租借地，33平方公里土地范围内飘扬着中国的五星红旗，沙滩银白、金黄各异，岸线长达25公里……让我兴奋、自豪。你知道吗，这里的百姓都叫这片海域为“中国海”，我的心告诉我，愿意用余生再一次创造成片土地开发的辉煌。

　　进驻柬埔寨工作已经两年，熟知了这里的一些人情世故，也看到了一些现象、学到了一些道理，在这里与大家分享，并帮助愿意来柬埔寨工作的有识之士，祝愿他们获得再次创业的机会。

　　佛教信仰让社会融合发展

　　柬埔寨存在着许多自相矛盾的社会因素，刚来这里的人都会有许多疑问，比如：为什么这里贫富差别极大但社会相对稳定，没有更多的社会矛盾？为什么这样一个曾经一贫如洗的国度会有那么多投资客向往并前赴后继？为什么这个小乘佛教的民族会有那么多的磨难和经历，却没有因外国势力进入而反抗？为什么这么多国家的人们和宗教能够一起存在？为什么美元和瑞尔能够一起流通？为什么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把柬埔寨毁灭，也不能据为己有？为什么贫富差距这么大的人群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甚至，为什么同一个岗位、来自不同国家的职工工资相差一倍，仍然能够和谐相处？

　　今天的柬埔寨并不富有，许多人仍然过着简单而贫困的生活。有些农村人家房子是木板的，会漏雨；衣服是单薄的，有的还光着脚；食物很简单，米饭、青菜、水果，有时会以物换物，用水果或大米换一些佐料或肉食。城里人经过十多年的变革逐步富裕起来，不再为生计发愁。有一些财富积累的商人开始买地、买房、买车。这些人既有各国的移民，也有柬埔寨最近十年发展起来的新商人和官僚，他们构成了柬埔寨的中产阶级。

　　非柬埔寨国籍的外来人口占柬埔寨总人口的20%，其中中国人占25%，此外还有越南、韩国、日本、法国、英国、德国、俄罗斯等各国移民。老外在柬埔寨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中国商圈、日本商圈、韩国商圈、欧美商圈，还有伊斯兰居住区、回民居住区、天主教民区。人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没有争吵，没有矛盾，互相关照、友好往来。大家都很尊重高棉民族的小乘佛教信仰，不管什么国家和民族的民众对每天上门化缘的僧人都礼貌施舍、礼拜。

　　柬埔寨的货币叫“瑞尔”（大概4100—4500瑞尔等于1美元），但真正在柬埔寨市面上流通的却是美元。不管是餐厅、超市，还是做生意谈价格，都用美元结算，只有与政府的合同金额写的是瑞尔。这表现出一种相对矛盾的国家金融体系。

　　这些看起来矛盾的阶级和民族融合的生存状态，其实与柬埔寨的发展史是一个几千年都离不开佛教与国教的历史有关。柬埔寨历届王朝都把佛教作为国教和国家文化发扬。高棉民族占全国人口的90%以上，98%以上信奉佛教。虽然我们和他们所信奉的佛教都是从古代印度传来，但我们信奉的是大乘佛教。印度佛教翻越高原雪山引入高纬度寒带国家，与这些民族的大度、彪悍、义气的特有习性和这里地质的高山、大河、猛兽的气势结合，修炼成为大乘佛教。大乘佛教教化民众信仰的佛祖能够“普度众生”，“逢凶化吉”。任何事情只要真心求助佛祖，都会得到解救。从字面上也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大乘”既是“大船”，大船可以载百人，不要丢下某一个人，要一起渡船，一起寻求幸福，讲究平均致富。而印度佛教越过海洋风浪进入低纬度热带国家，包括新、马、泰、柬、非等东南亚各国，与这里的气候温和、炎热、物产丰富、雨水充沛等自然和生物习性结合在一起，修炼成了小乘佛教。小乘佛教教化民众修行个人，修行来世。他们把佛祖比喻成师长、亲人，把受到尊重的具体人比喻成佛祖，比如西哈努克国王就是柬埔寨民众信奉的佛。从字面上也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小乘”既是“小船”，只能一个人渡船，只要努力学习和修炼，就可以得到超度，来世获得幸福和财富。因为修行，他们不会做那些佛认为不好的事，这就是他们的“底线”。

　　所以，在柬埔寨，不管是吴哥窟石雕上的微笑，还是菜市场大妈，不管是政府官员双手合十的接待，还是光着屁股孩童们无邪的眼睛，都表现出小乘佛教给这里世世代代人们灌输的感恩、尊敬。我想，正是因为他们有信仰，一个来世的希望，所以那些疑问都迎刃而解。我也相信，这样的国家一定会如小乘佛教中教诲的那样，国家和人民都会获得未来的幸福生活。

　　从动荡历史走向繁荣发展

　　柬埔寨在11—16世纪就是东南亚有影响力的地区，一个美丽、富饶、幸福的国家。高棉民族早在10—15世纪就已经成为东南亚地区的霸主。那时我们中华民族从大唐到大明都在影响着这块叫做扶南王朝的土地，并与之有着友好的来往，成为他们尊重的神圣北方大国。从吴哥城堡的建筑和高棉的微笑可以看出，整个东南亚没有哪个君主可以像他那样厚实、丰满、温情、向善。他们在一个农业平原，用城市规划和水利、气象、科技、人文等符号，在没有铁器的情况下建成了一座美丽而豪华的宫殿。直至16世纪，这个国家才因为不断繁衍的旁系种族对贪图享受的主族部落不满，发生内讧，最终导致衰败。

　　100多年前，柬埔寨虽然沦为法国殖民地（1863—1954年被法国统治），但从城市规划到社会管理，法国将这个愚昧的国家包装成了一个受资本主义顶端制度影响的国家。这使得20世纪初新兴的新加坡也要把金边的城市建设当成自己学习的榜样。直至今天，金边完好的城市基础设施及上下水管网还是法国统治时期遗留下来的。

　　二战期间，柬埔寨也同其它南亚国家一样经历了侵扰（1940—1945年被日本侵占），经历着周边霸权国家不断的掠夺，这位美丽的南海“少女”，因为弱小接受各种霸权民族的蹂躏，没有反抗，也没有放弃信仰。他们认为，这是佛主让自己接受磨难，为了来世的幸福，他们选择接受。

　　1970—1974年，美国策动朗诺政府发动政变。1975—1979年，柬埔寨共产党（红色高棉）统治国家，这不到五年的时间对于柬埔寨人民来说是一段遭受迫害最深的历史。红色高棉实行惨无人道的屠杀政策，借助被篡改了的共产主义思想，歪曲引用他国大革命经验，迅速完成了从城市到农村的社会形态大倒退。柬埔寨人民被剥夺了信仰，没有生活的希望，纷纷向周边国家逃离。这时的柬埔寨被世界国际组织评判为“最野蛮的国家”。1978年底，越南将红色高棉赶出柬埔寨，同时也占领了柬埔寨大片领土。就在这时，中国和越南发生了边界战争，我们称之为“自卫反击战”，并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攻占了越南北方首府河内，在联合国的协调下，逼迫越南1979年从柬埔寨撤军。

　　之后，柬埔寨经过10多年的多党内部权力争斗，于1990年由西哈努克亲王主持国政，开启了一段平乱、内治、恢复、协调、建设的国家治理时期。1991年10月洪森当选人民党副主席。1993年首届全国大选后，洪森任王国政府第二首相兼高棉王家军联合总司令，同年获“亲王”封号。在西哈努克王氏家族的影响下，在洪森亲王的领导下，柬埔寨国家逐步走上自由、民主、健康、繁荣的发展之路。

　　丰富资源吸引外国疯狂投资

　　柬埔寨地形多样，天气多变，但也是一个风调雨顺的国度，历史上从没有过地震、海啸、台风的侵扰。年平均气温在25℃左右，干湿季节明显，是一个适宜生活和休假的好地方。18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海岸线长约460公里，生态完好率世界顶级。经过勘测，已经探明的石油储量有70亿桶，这也预示着，这个人口只有1500万的国家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富裕的国度。由于国土周边是山脉，中心为盆地，柬埔寨成为湿地资源保持完好的国家。北部和西部山林环抱，矿山、林海尽收眼底；东部河流充沛，群山密布，矿石和稀有木材丰富；南侧临暹罗湾（泰国湾）、浩瀚的大海，东与太平洋接壤，西与印度洋接壤，成为南太平洋的福地中心。洞里萨湖周边物产茂盛，天然的大湿地养育着世世代代的高棉民族。

　　柬埔寨1500万人口中约50%以上年龄在25岁以下，这说明他们有近30年的人口红利还没有释放。对外开放的政策使得所有大型建设投资、科技文化、现代技术、市场及商品都可以无条件地引进国外投资人，也使得这里的年轻人如饥似渴地吸吮着外来的文化和知识。外语（华语、英语、法语）成为柬埔寨年青一代必须掌握的工作语言。所有机构和大型公司都积极录用懂得华语、英语及柬语的员工，而具有一定专业知识的年轻人更加得到重用。这里到处都是外语培训机构，几乎所有的小学和中学都是双语教育，就像我们20世纪80年代中上期，夜校、业余大学、专业培训、技术学校等比比皆是。由于柬埔寨文字也是拼音文字，语句像英语属于倒装句，所以，他们学习英语更容易，这是他们未来能够快速发展的一个潜在原因，就像是印度的美国文化。

　　目前，柬埔寨在农业、加工业、旅游业、房地产业等方面走进了发展中国家的行列，经济发展在外国各种势力争夺投资权的情形下，开始向海洋开发、城市综合体建设、物流港、现代通讯技术等方面延展。由于柬埔寨没有设立国家投资保护法，更加快了各个国家的投资人贪婪地向这个小国家疯狂进行大规模的急切投资，使得这个原本应该经历30—50年才能发展成为现代社会的国家，可能会在10—20年时间里完成。

　　比如，柬埔寨三大城市（金边、西港、暹粒）的民航业，早在10年前就被法国投资人以独自开发30年的契约所垄断；多条高速路和国家级公路，被中国、日本、美国等以BOT的投资模式承包了几十年；通讯公司的有线和无线业务，被韩国、中国、日本控制，虽然有柬埔寨本地商人控制的公司，但并不属于国家体系；柬埔寨的金融市场也是自由开放的，政府允许私人设立银行，虽然柬埔寨有两家国家银行，但是最大的加华银行是由新加坡籍华人承办的，此外，这里还有美国、日本、法国、中国开办的银行。除了柬币和美元，如果想换其它货币，大街小巷到处都可以看到兑换货币的商贩，有的是沿街铺面，有的就像卖货品的商贩推着小车，这既是一种怪现象，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社会安全。

　　由于经济发展是快节奏和疯狂的，使得柬埔寨落后与现代、陈旧与时尚、低贱与高贵同时存在。城市里，贫民与富商、人力车与豪华轿车、赤脚劳力与衣冠楚楚的人、穿西装打领带者与赤身近乎裸体的劳工等，同时混居在一个地区或一座城市，甚至在一起喝咖啡。在金边、暹粒、西港、马德望等大城市，到处都能感受到新兴城市的市场要素和机会。由于各国投资人的相互攀比，使房地产市场、豪华汽车市场、电子技术产品市场、超市比肩林立，异常活跃，但是却丝毫不能影响柬埔寨人民自身的沉稳与和谐。他们像看大戏一样，观赏着外国人在自己的城市里拼命争夺，心态平和地提供着各种各样的服务，优雅地参与其中，获取他们应该得到的收入和小费。

　　华裔与高棉民族形成一体

　　华裔入驻柬埔寨和华商在柬埔寨经商已经有很久的历史。至今为止，在柬埔寨4—5代之上的华裔家族比比皆是，而且由于华裔家庭善于经商和教育子女，一般都比较富有和勤奋。他们经商有道，持家有方，即使在异国他乡，也会世世代代保持着勤俭节约、忠孝礼仪的教养。柬埔寨的王氏都很尊重华裔家族，高棉民族的平民也都希望把自己的儿女嫁给华裔家庭，在他们看来，嫁入华裔家庭就会一生幸福。在柬埔寨政府机关，50%以上的官员家庭都有华裔亲属，洪森的夫人也是潮州后裔。由于政府多党需要保持稳定，执政党鼓励家庭联姻，这样一来政府官员中几乎90%以上都有华裔血脉，这也决定了柬埔寨与中国的血脉关系。

　　新中国建立以来，中国政府一直把柬埔寨列为友邦。我认为有几个重要特点：第一，柬埔寨在东南亚国家的地理位置是中心的中心，不管海上还是陆地，重要性不可忽视；第二，柬埔寨与我国没有边界，也就没有边界之争；第三，西哈努克亲王的一生都与中国分不开，而他是柬埔寨民众佛陀的化身，他对中国的信任也传递给了民众；第四，华裔在柬埔寨几个世纪的生存，已经与高棉民族形成一个整体；第五，自从柬埔寨独立以后，我国政府一直关心柬埔寨的发展，几十年来从未间断对柬埔寨的经济援助；第六，中国近几年在基础设施、港口、道路、电厂、劳务输出等方面支持柬埔寨的力度很大，很少带有国家条件，适逢中国“一带一路”政策出台，在其带动下，国内企业纷纷投入柬埔寨，为柬埔寨带来了巨大的发展机会。

　　在柬埔寨各个城市游走，到处都会看到华人、听到汉语。在餐厅里，中国人吃着中式美味、聊着中国故事、喝着中国名茶；在歌舞厅里，人们跳着中国舞蹈、唱着传统中国歌曲；在大街上，人们播放着“凤凰传奇”等中国流行音乐；在公园里，人们舞动着24式或42式太极拳法、中国剑、中国扇；在工地上，到处可以看到中国技术员工的身影、听到中国机械设备的轰鸣；在金边的商会组织里，中国几乎每个省都有自己的商会组织……一个个中国投资的工地，一片片中国的企业开发区，一座座中国人营造的高楼大厦让这里的城市建设风生水起。在这里，你感受不到身处异国他乡，恰似在中国的一处南海边城。

　　新的中产阶级正在形成

　　柬埔寨是否存在中产阶级？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长一段时间。记得前几年开始介入柬埔寨投资房地产项目时，我向自己提出了一个问题——在柬埔寨投资高档商品房、高档商业城、豪华先进的工业制品，谁来买单？谁来保护这些外来有产者的利益？后来，我找到了答案，那就是：世界政治几百年纷争的社会主义先于资本主义，还是资本主义先于社会主义，无论答案为何，都会出现一个很关键的社会群体——中产阶级。一般而言，一个地区或国家，在解决了吃饭问题、不再贫困之后，只有中产阶级人群积累到一定数量，才会存在平稳购买资产的市场，只有中产阶级在社会中成为主流，才能重新定位国家制度和有效实施国家控制。不管哪种社会制度，要想富有和稳定，中产阶级一定是社会的中流砥柱。

　　首先，柬埔寨国家的法律体制是保护中产阶级利益的，因为他们的法律体系和社会制度是在法属殖民地期间建立起来的，而且因为王氏法国血脉（西哈莫尼国母）一直延续下来，并且自从西哈努克亲王主持国政以后，全面恢复了法属遗留的国家制度政策。目前的柬埔寨王国政府文件和国家行文要用柬语和法语，英语是商用语言，华语是可以交流的语言。

　　实际上在红色高棉时代以前，柬埔寨在维护中产阶级利益法律的国策下，培育了大量的有产者，他们已经开始用资本利益和佛教信仰维护并控制这个国家。红色高棉政府4年多的统治期间，把这些有产者轰出了柬埔寨，也把财富带出了柬埔寨。等到黑衣时代结束后，西哈努克及洪森领导的新政府，恢复了中产阶级政策的制度体系，感召回那些周边国家的侨民和幸存者，用制度和土地吸引了大量的国外投资人，使柬埔寨在几年时间里又恢复了中产阶级社会的地位。

　　今天，商人、官员、政客、外国人构成了柬埔寨新的中产阶级，而平民因为信仰佛教，认为富人的财富是前世修来的，值得尊重，心甘情愿地为富人提供着各种服务。大家相敬如宾，各得其所，和谐共事。这就是当今柬埔寨的中产阶级加佛教的社会，是有一定佛佑信仰特色和稳定社会因素的柬埔寨社会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