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8日,云南打工者杨九在东莞市厚街镇一出租屋内,挥刀砍向瘫痪的母亲,后用剃须刀片割腕自杀。所幸母子二人均无生命危险。东莞第二市区人民检察院公诉人员经调查认定,疑犯有犯罪中止、自首等行为,考虑到杨九只身打零工照顾病母多年,4月3日,对其做出不予起诉的决定。(4月9日《新京报》)
是什么让原本大逆不道的弑母行为,竟被坦然冠以”孝子“的名号?是什么让“一起走向死亡”成为孝子的最后选择?是什么让原本罪恶的行径,深深地撞痛了我们的视线?是沉默太久后的一次爆发,是生活重压下一次不得已的”出逃“,还是那被压抑的灵魂终于在”生命无法承受之重“面前发出了一声划破天穹的呐喊?
“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情,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作家史铁生对于死亡的解读,与其说是一种豁达和乐观,不如说是在现实面前深深的无奈和无力感。如果现实的坚硬还为人们存留着一点突破的空间,如果人们对于现实的承受能力还没有超过对于死亡的恐惧,那么即使面临苦难,人们依然会选择活着,选择坚强。
杨九何曾没有坚强过,面对死去的父亲,他曾拍着胸脯说:“我杨九要重新做十二三岁的小杨九,我要重新做人!”;杨九何曾没有过梦想,他曾带着对生活的希冀,去广东寻找新的生活。只是之后,“在两个月没有散工可做,曾经一整天没吃饭,母亲也只有一块面包可吃……”的现实面前,他才试图砸碎命运的魔咒,砸碎生活的牢笼,砸碎现实的枷锁,试图让自己得到解脱。
“我们这些人的苦痛,你不会懂得。”是的,“出生在中缅边境,一个曾经毒品、枪支和艾滋病泛滥的寨子。父亲不管家,流浪在缅甸长达12年;两个妹妹疑似被拐卖常年没有音讯;哥哥因为毒品和艾滋病死在家中;嫂子正受着艾滋病和精神病的折磨;3岁的侄子很可能是HIV携带者;母亲瘫痪在床;而自己,曾经在烦闷和引诱下沾上毒品”,这些只有出现在小说中的经历,常人又怎么理解?
我们不能懂得杨九,我们更加不知道,在城市灯火的尽头,还有多少个杨九?在无数个白日后的黑夜,在无数个黑夜后的白天,他们背负着重担,在如磨盘般旋转的生活面前,已然没有了任何表情。他们放下了农田和村庄,放下了幼儿和老母,带着梦想踏上通往城市的列车。或许只是为了能够早日有一个安身之地,为了让孩子下学期的学费有着落,让年迈的父母不再病床上呻吟痛苦……然而,就是这些小小的梦想在大大的城市里有时也会被打得遍体鳞伤,当他们心中对于生活最后一丝希望的幽光被掐灭后,他们该往何处去?除了像杨九所言:现在只想回家,重新开始?
是时候该从道德制高点上走下来,是时候放下“主因起决定作用,任何时候自暴自弃都不能原谅”的哲学理论,是时候问问自己:在这片土地上,还有多少个杨九?我们该怎样在悲剧产生前给予他们帮助,哪怕只是一个关怀,一声问候?请记住,每一次这样的事件都是在给予我们提醒:有些人的悲剧和苦难,恰恰显示的是这个时代无法触碰的伤疤,只有通过全社会的努力才能够慢慢疗伤,才能止住悲剧的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