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顾问:王凯
身份: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院长、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战略咨询委员会副主任、中国城市规划学会理事、教授级高级城市规划师、博士
主持并参与项目:全国城镇体系规划(2005-2020),北京城市总体规划(2004-2020),新疆、江西省域城镇体系规划,太原、海口、宁波、杭州、厦门、广州等城市总体规划或城市发展战略规划30余项设计。其中参与主持的北京城市总体规划、南海城乡一体化规划获住建部优秀设计一等奖。
提问1 住房拥挤、人口过多等问题正在困扰大城市的战略者和决策者。对于一个城市而言,到底规划多少人口比较合适呢?
王凯:这个问题很难用一句话解释。我们很难讲北京现在是1800万人合适、2000万人合适,还是2500万人合适。十年前我们曾经确定北京人口比较适度的规模是1800万,当初我们将北京市人口规模定在1800万是综合考虑多方面的因素推算出来的。城市的人口规模不能简单地从人口的自然增长算,而是应该反着推算,大致有三种算法:
第一种方法是从资源的承载力反着推算。水资源的承载力是规划人口的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因为如果没有水,所有的经济活动都不可能持续下去。我们曾经用水资源推算,北京比较合适的人口规模为1600万——1700万人,加上南水北调可能会有一些富余。
第二种计算方法是按人均生态绿地推算。一个城市不可能所有的地都用来“种房子”,全都住上人。从城市可持续发展的要求考虑,也参照国外一些指标,每个人需要200平方米的生态绿地,可以此标准推算城市人口的规模。
第三种算法是北京的产业结构。北京如果是以服务业、金融业和贸易为主的产业结构,随着经济的发展,城市需要多少就业岗位,能够提供多少就业人口,以此数据推算合适的人口规模。总之,笼统地提多少人合适无解,只能和城市的环境承载力、功能要求综合考虑才能确定规模。
提问2 目前,很多大城市的发展已经定型,我们有什么创新的方式?
王凯:很多大城市的发展已经定型,这一说法我不是太认同。按照世界城市化进程的发展规律,城镇化水平到70%—80%,城市建设才比较稳定,城市的空间结构和形态才相对稳定。现在我国的城镇化率刚过50%,当然这个数字还有争议,有研究表明50%这一数据有水分。我们城市的发展还远远没有到稳定时期,而是处在急剧、快速的变化之中。以北京为例,在短短二十年不到的时间,北京的人口已经从1000万人逼近2000万人了,但北京的新城建设、北京与周边地区的发展,包括北京与河北、天津等地区的发展从来都没有停止。上海也如此,作为近现代的发达城市,上海与杭州、宁波、南京等周边城市的发展,也一天没有停止。
城市有什么创新的方式,这个问题很值得探讨,特别是对于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大城市而言,其内部有很大的创新空间。
第一,在产业上调整。大城市要从过去大量的、一般的制造业转向服务业,包括发展文化创意产业等。为适应大城市功能的转变,城市在用地方式、建筑形态等方面都有很多创新的地方。
第二,在满足人们生活品质提升需求方面做文章。改革开放之初,老百姓生活水平较低,住得拥挤,吃得简单,休闲娱乐少,但改革开放三十多年后,我们的人均GDP已达到5000美元了,人们有了一定消费能力和动力,消费需求也随之提升。城市可以在文化、生态、旅游、环境等多方面予以提升和改造,以满足人们对生活品质的更高要求。
第三,城市应注重细节,在城市发展、组织建设方面实行精细化管理。现在大城市在很多细节上做得不够,以人们交通出行为例,城市的马路拓宽了,地铁也修建了很多,但人们的出行并不方便,要么从家里出来坐车要走很远,要么人行道、自行车道被汽车占了很不安全。城市应该为人们提供完整的自行车绿地系统,保证从家门口到公交车站、地铁站的“最后一公里”有完整的步行系统。如果到英国伦敦、法国巴黎去看看,在“最后一公里”的步行系统里,除了绿化,周边还有一些小商店,让人觉得很惬意。
第四,在公共服务方面创新。以北京医疗资源分布为例,三甲以上的大医院分布不合理,大部分集中在二环或三环城区,外围地区的大医院严重缺乏;另外,社区层面的医疗设施不够,导致人们大病小病都往大医院跑,造成大医院人满为患。公共服务还包括文化体育类设施、养老设施。在南方有些城市,比如上海、无锡、苏州等地社区养老做得不错,一个社区里有专门的建筑和空间为老人提供服务,白天老人在一起聊天、打牌、看电视、看报纸,晚上回家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另外,有老人的家里配备安装智能按钮,碰到紧急情况,社区服务人员可以到老人家里提供医疗服务。
第五,城市应有自身特色。过去人们生活水平比较低,老百姓首先要解决的是住的问题,对城市特色可能不太在意。但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升,人们开始关注自己所处城市的特色和风格。和买房一样,过去房子盖起来就可以了,但现在人们买房除了看房子的品质,还会关心建筑的风格、小区环境、社区氛围。
提问3 有人说,城市个性走向消弭是一种文化危机。那么,城市在发展过程中如何找到自己的个性?
王凯:城市个性就是城市要有自身的特色,不能千篇一律,千城一面。我们去欧洲的城市,能看到很多独具特色的街区。当然,我们到北京的四合院也能找到老北京的感觉,但在北京二环以外,看不到很多有特色的东西,这让人觉得很遗憾。其实,城市在特色营造方面可以做的工作很多,目前,我国有些城市已经在这方面做了不少尝试。
比如,苏州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就对城市的特色有一个总体把握,由于历史上的苏州是一个文化名城,城市在规划与建设时围绕着历史文化名城展开,包括周边地区的开发,做到对建筑高度的控制,让城市变得很平缓。同时,新建筑对色彩、形式也有一定要求,有意识地融进粉墙黛瓦等元素,营造明清时的风格。
杭州这两年在城市特色的打造方面也做了不少文章,特别是杭州的西湖湖滨地区,在建筑的高度、色彩、形式等方面尽量营造出怡人、亲切氛围。
西安也在试图摸索和在寻找一种和唐朝风格相近的建筑元素,包括建筑的体量、屋顶的形式、色彩、装饰等方面。现在西安的古城、主要街道、广场应该说还是有特色的。
所以说,城市的规划和建设能够比较早地有文化特色的意识,并且加以科学的控制、引导和管理,城市的风格就能长期延续下去。否则,如果城市领导拍脑袋决策,要么是拆房子,要么是对整个城市进行改造,这是很得不偿失的。最后,我想说,有特色、有个性,会让城市在后工业时代的发展中更加具有竞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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