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媒体报道,中共中央、国务院近日印发《关于加强和完善城乡社区治理的意见》。针对“居委会什么都干,什么都包了”的现象,提出了推进社区减负增效、取消对社区工作的“一票否决”的改革措施。《意见》要求进一步清理规范基层政府各职能部门、在社区设立的工作机构和加挂的各种牌子,精简社区会议和工作台账。根据群众广泛反映居委会需要开具的“奇葩证明”多的现象,《意见》明确要求基层社区全面清理各类不必要的证明。《意见》还提出,将取消对社区工作的“一票否决”制度,实行基层政府统一对社区工作进行综合考核评比,各职能部门不再单独组织考核评比活动。
万能居委会的问题由来已久,居委会承担了太多下沉的职能。改革呼声不绝于耳。有评论认为居民自治是“告别万能居委会”的关键,这个看法应该说不够严谨。居民自治应当是告别万能居委会的结果,而不是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政府部门针对社会的管理职能和权力太多太泛,“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形象地说明了这种倒金字塔形的权力结构。
深圳是最早探索社区治理新模式的城市。社区工作站设立之后,居委会的一些准行政职能转移给了工作站,居委会的自治功能有所削弱。社区工作站设立之后,陆续承担了许多上级政府下沉的行政职能,有的社区工作站门口挂的各种牌子多达几十个,可见社区工作站任务之多之繁。且社区工作站的人员编制极少,为承担这些工作不得不雇请大量的临时工作人员。在深圳市一次社区党建和社区服务工作现场会上,相关领导曾要求着力解决社区牌子多、事务多、检查多、评比多、考核多的问题,切实为社区减压减负。
然而,实际情况并不乐观,基层社区的工作任务依然繁重,撤下来一些牌牌并不意味着社区的工作压力减轻了。开各种“奇葩证明”只是社区比较简单的事务,不少社区工作站人员反映,他们每周要花大量的时间准备各种表格和材料(包括各种活动和评比),这些表格和材料都是上级部门下达的行政要求。给基层减负,或许形式上某些行政要求不再下达,但并不意味着这些行政事务就不再存在,它们会以其他形式存在。因此,告别“万能社区”的前提和根本不是自治,而是简政转型。
过去的行政体制改革一般都说“简政放权”,然而对于基层社区来说这个说法并不合适,合适的说法是“简政转型”,这对于当前告别“万能社区”来说尤为重要。
首先,基层社区行政负担太重的根源是上级的行政事务太多,只有厉行“简政”(即逐步缩减行政职能)才能达到釜底抽薪的效果,否则行政事务会以其他的形式存在,或者陷入“下放-上收-再下放-再上收”的循环之中。下一步行政改革的重点当是职能缩减和机构缩编。当前财政收入增长趋缓、社会保障需求增加的情势下,必须从降低行政成本着手推进行政体制改革,将公共财政的重心放在公用事业和社会保障领域。其中最关键的是逐步削减行政职能,以此来确定行政机构缩编,从而真正降低行政开支,也才能真正转移公共财政的重心。也只有经过自上而下的行政体制改革,才能真正实现使基层社区减负的目标。
其次,基层社区工作职能的重点应当是社区的公共服务,而不是各种行政任务。因此,告别“万能社区”、“社区万能章”,必须强化公共服务职能,实现职能转型。在我国的行政体制架构中,社区并不是行政部门,也不是派出机构,更不享有行政机构的行政权力。然而现实是,有些傲慢的行政部门借权力威势下沉事务,社区实际成了上级的办事员了,成了变相的行政层级;社区事务多了,又不得不雇请更多的临时工作人员。这与设立社区工作站的初衷是大相径庭的。
社区工作站的目的是立足社区、服务社区,核心职能是为社区居民提供服务。许多奇葩的盖章要求并不是由社区工作站自己设定的,而是其他单位提出的。因此所谓“社区万能章”,本质上还是某些单位设置的不合理办事程序。对于类似“奇葩盖章”的事务要求,社区必须学会说“不”,对于一些行政部门下沉的行政事务,也可以大胆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