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6年，“金砖四国”之一的巴西将迎来两大顶级国际盛会，2014年世界杯和2016年奥运会。如今，这个南美大国也正经历最持续稳定的经济增长，中产阶层不断扩大，底层民众享受到越来越多的社会福利。但尽管如此，巴西的大城市依然未能摆脱城市化的副产品———贫民窟，这些贫民窟，甚至成为黑帮统治的“小国家”，在奥运会前，巴西政府也开始采取措施，让贫民窟民众也能享受城市化带来的发展与安定。

黑帮占领里约贫民窟

里约热内卢，巴西最大的海港城市，2016年夏季奥运会主办城市。然而，这一即将成为巴西人“脸面”的城市，在经济高度发展之外，也有着大大小小250多个贫民窟。它们不仅脏、乱、差，被城市的发展边缘化，更被黑帮占据，成为犯罪的温床。

历史上，多届政府都曾试图以强拆的方式清理、甚至消灭贫民窟，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被城市的管理者强行赶走后，穷人们又会另选他处盖起新的贫民窟。

由于缺乏治理，贫民窟和外界如同两个世界，有着不同的法律、经济体系，自成一体的社会准则。许多贫民窟长期被黑帮所控制，贩毒、凶杀案件司空见惯，这使得里约热内卢的凶杀案件居高不下。在饱受贩毒之害的墨西哥，谋杀案发生的几率是10万分之14；而在里约，几率还要高一倍。

由于长期成为“城市孤岛”，在一定程度上，贫民窟里的黑帮扮演着“政府”的角色，他们控制着水、电、天然气等基础服务，还宣称能为居民们提供“保护”。警察和军警每次在贫民窟展开治理行动，则更像是在“他国土地”上与敌人作战。

在里约的电视新闻中常常可以看到这样的镜头：乘坐装甲卡车或直升机的军警们从天而降，他们冲入贫民窟蛛网般狭窄密集的巷道，和隐匿其中的毒贩们展开激烈交火，随着枪声响起，贫民窟的居民们四散逃命，甚至还有无辜路人被流弹击中。但是，在解决掉一小撮毒贩后，全副武装的军警们迅速撤出，贫民窟再度落入黑帮的控制之下。

奥运让政府变“温情”

不过，临近奥运会，巴西政府对贫民的简单、甚至粗暴的治理方式得到改变。地方政府不再强拆贫民窟，对这里的安全，也不再是“打一枪就走”。

从去年开始，巴西政府启动了贫民窟“平定”政策，专门派驻警察平定队伍入驻贫民窟，他们成为这里维持秩序的常驻警察。里约州公共安全秘书亲自负责“警察平定队伍”。目前，至少已有13个贫民窟中派驻了常驻警察，到2014年，里约将总共派遣1.2万名警察负责贫民窟的治安。

除了安全，政府还将为贫民们带来发展。里约热内卢州政府已经为该州贫民窟的升级改造争取到17亿美元的联邦政府拨款。而联邦和地方政府也将投资数亿美元，改善贫民窟的基础设施，比如平整道路，新修社区医疗、培训中心，美化房屋等。

政府的“平定”政策，最大的敌人是黑帮。

在贫民窟山塔·玛塔街头，经常游荡着三五成群、蒙着面具的少年，最小的不到12岁，他们唱着黑帮的饶舌歌曲，身上背着AK47步枪，腰间挂着手榴弹。光天化日之下就在街边出售海洛因，吸食大麻。黑帮头领是贫民窟的主宰，他们有权决定谁能在这里盖房子，处置居民的纷争，甚至还会要求当地居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整个贫民窟也陷入乌烟瘴气之中。

但从2009年12月“平定”行动开展以来，贫民窟再无黑帮的容身之地。警察开始定期巡逻后，混迹街头巷尾的小混混不知去向。

如今，里约共有10万贫民窟摆脱了黑帮的控制，当地犯罪率下降了80%。“平定”贫民窟的计划早在里约申奥之前就已经出台，但申奥成功加速了贫民窟的改造，政府计划在2010年内派警察进驻100个贫民窟，在2016年覆盖全市。

贫民窟成里约新景观

随着警察的入驻，一大批政府拨款的基础建设和福利项目随之启动：曾经为黑帮跑腿的年轻人现在成了建筑工、清洁工；贫民的孩子们也不再无所事事地在街头闲逛，他们有机会学习电脑等工作技能；在一家涂料公司的资助下，山塔·玛塔的居民们将贫民窟的楼房刷上了粉红、橙色、绿色等鲜艳的色彩，这成为里约迎接奥运的一道新景观。此外，政府还在贫民窟推出一项新的住房补贴项目，为低收入群体提供人均14平米的政府廉租房。

奥运会的到来，为贫民窟带来了新的生机，而曾饱受贫困和不安的贫民窟民众，也期待奥运会给他们带来更多工作机会。不过，也有人担心，这些贫民窟的变化都是随着奥运会而来，因此也可能会在运动会落幕后停止。在2016年以后，贫民窟还能否继续维持得来不易的发展与安定？巴西的贫民权益组织也认为，贫民窟改造的关键不在于驻守警察力量的多少，而更多取决于这里居民生活是否得到实质性改善，只有当贫苦的根源被消除，贫民窟才能真正消失。

特写

贫民窟来了女警长

山塔·玛塔贫民窟位于半山腰，从这里能俯瞰到里约市的全景。但是从山脚上来需要攀登788级台阶，对于居住在这里的老人和儿童非常不便。作为当地首个大型基础建设项目之一，政府在这里修建了一条缆索铁路，让贫民窟的居民可以自由上下。

山塔·玛塔新设立的警察局则位于贫民窟一栋破旧的老楼里。这里原是一座儿童医院，但由于治安问题，没有家长敢把孩子送到这里。老楼的墙上还清楚地留着昔日警匪激战留下的弹孔，但盘踞于此的黑帮已经不在。

警察局的二楼被用来作为青少年培训中心，穷人的孩子能在此免费学习演奏乐器。附近的一座足球场上，传来孩子们玩耍的笑声，而一年多前只有小混混敢来这里。

每天上午，9点30分，这里的新警长普蕾西拉·艾蕾多便开始了一天的巡查。如果不是蓝色防弹背心和左腿上的枪，很难让人相信这名31岁的女性是山塔·玛塔治安的中流砥柱。穿过错综复杂街巷时，艾蕾多的左手一直警惕地放在枪套上，她右手牵着路边光脚小童的手，一边微笑着和居民们打着招呼。大多数时候，艾蕾多的角色更像是一位市长。居民们总会向她反映各种各样的问题：如什么时候恢复供水，政府是否能提供新的工作机会，如何获得新修房屋的许可……

艾蕾多坦言，虽然真正得到居民的接受还需时间，但穷人们对警察已经没有了以往的敌意。

本报记者 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