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初,济南市旧城开发投资集团对外公布,将投资15亿元修建济南火车站北广场,其中包括“原汁原味”地复建21年前拆除的老火车站以及行包房。对这样一件“文化盛事”,山东省建筑大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授却给出了“一蠢,再蠢”的评价。一蠢,是当初的拆;再蠢,是现在的建。从这个评价中,不难读出某种悲愤。
本来隔着千山万水,笔者对济南老火车站没什么概念,凑巧刚看过《老照片》第八十八辑,该辑的封面专题就是济南老火车站。那组来自慕尼黑档案馆的照片,记录了1911年老火车站即将建成时的情景,相信看过的人,都会为造型优雅的日耳曼风格建筑感到震撼。对拥有集体记忆的济南人来说,想必更“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何况济南老火车站的历史意义还远远超过了建筑本身,用济南考古研究所所长李铭的话说,“它影响了济南城市的发展”。这样的建筑,怎么会“蠢”得想到拆掉呢?
济南老火车站“死”得太冤,客观方面不过是为了扩大站场而已。据说“济南火车站当年每天的客流量达5万人,并且以每年3000人的速度增长”,这就得推陈出新了。新客站立项是1991年的事情,这要放在今天,算个什么理由?休说易地新建个火车站,便是新建省会城市也已成寻常之事。南方都市报记者昨天梳理了一下去年和今年我国31个省会城市、直辖市的政府工作报告,发现提出造城计划的共有24个,占省会城市总数的77%,其中计划对原有的新城区进行开发和建设的有4个,提出建造新城区的有20个,把他们所规划的新城区总面积累加起来,超过6个新加坡!在这种大手笔之下,哪里会找不到一个新火车站的容身之地?
而济南老火车站遭到灭顶之灾,终究还该是主观方面的因素,人祸。1992年7月2日上午8点05分,是有心人记录下的老火车站开拆的时刻。那个时候,神州大地已经谙熟“文化搭台、经济唱戏”之道了。当时的主政者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也是文化的一种,相反,济南一名身居要职的官员的话更具代表性。他说老火车站是殖民主义的象征,看到它就会回想起中国人民那段受欺压的岁月。好嘛,我们要庆幸这类人没有主政青岛、大连等“殖民地”痕迹更浓重的地方了,那还不得给他拆个稀里哗啦?也许正是这种思维作祟,这个曾经的“亚洲最大火车站”连最低级别的文物保护单位都没列入,尽管那道“护身符”有时也跟纸糊的一样。那么,专家、学者、市民反对拆除老火车站的声音无论有多强烈,也都无济于事了。
笔者非常认同上面“一蠢,再蠢”的那个评价。“一蠢”的事情全国各地已经干得太多,即便现在也此起彼伏;相对而言,“再蠢”已然有勃兴之势,又是全国各地都在“复建”。前几天陕西甚至传出将以“380亿元重建阿房宫”的消息,虽然他们旋即出来“辟谣”,但还是把大家吓了一跳。“一蠢,再蠢”你方唱罢我登场,吊诡之处在于都关联着“发展”。“一蠢”的动因是为了发展,你那么碍事,滚开;“二蠢”的动因同样是为了发展,你那么能决定后劲,回来吧,回来哟。然而,这些复建后绝对非驴非马的东西承载得了什么呢?
在经历了“妙高台”偷拆等事件之后,广州市对文物保护拿出了一些切实的行动。不久前,市规划局就广钢新城历史文化资源保护与利用征询公众意见,公布了6处不可移动文物和31处文物线索。新近,天河智慧城历史文化资源保护开始公示,规划区范围内共有25处不可移动文物,此外还初步评估提出推荐文物线索8处,都要求尽可能进行原址保护。在我看来,这是避免“一蠢”的有效做法。逝者已矣,面对生者,亡羊补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