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仍未去过昆明的人,今后去到这个城市,怕是将见到与曾经去过的人们所见迥异的景象。作为一座闻名遐迩的旅游城市,昆明以其宜人的风景,特别是舒适的气候,吸引着八方来客,而今,它却和全国各地大多数“发展中”城市一样,被“满城挖模式”逐渐改造成为一个巨大的工地。
受到影响的当然不止外观。媒体报道,根据《昆明市城市轨道交通近期建设规划(2013-2019年)》的蓝图,未来将有5条市域铁路和9条地铁线路穿越整个城市,全程562公里,总投资3000亿元,地铁也因此成为昆明史上投资规模最大的单体工程。已经启动的这项工程,被曝将透支昆明未来10年全部财政预算收入。
不独地铁项目。去年,昆明市政府债务率至少超过122.9%。这个数据显然拜动辄投资数十亿的城建项目所赐。高高跷起的财务杠杆使得昆明终将陷入资不抵债的境地,而去杠杆之路控将异常艰辛。政府性债务的存量大,各类城建项目又随时需要吞进巨额增量,此种现状,要么开弓没有回头箭,要么只有撂荒烂尾中途作罢,无论如何,对经济社会的损伤已经坐实。
全国范围内,像昆明一样“哭穷”的城市几乎可以满手抓。7月底,在美国城市底特律申请破产后不久,国务院作出了全面摸底地方债务的部署,国家审计署组织全国审计机关对政府性债务进行审计。从2011年年初审计署启动对全国省、市、县三级政府性债务全面审计以来,每一次起底地方债,其结果都令人一声长叹:除219.57%这样直观的债务率数据以外,借新还旧、变相举债、预期不还、转移债务等突出问题沉疴遍地,使得社会和舆论在面对地方债问题时理性难以撑持住担忧。
高跷的杠杆未能解救高企的债台。中央对经济下滑的容忍度显示了稳健货币政策贯彻实施的决心,地方上指望通过政策宽松与刺激来促进经济反弹、“保佑”涉险过关的预想变得困难重重、前景不佳。而从2010年起开始的地方政府融资平台整顿以及对地方政府土地财政的约束,“土地”和“融资平台”这两大某些地方政府的“法宝”都不同程度地被迫收缴,大量地方政府公共项目开始被资金锁喉。资金链的断裂直接导致了各地“僵尸”项目的出现,建而不设、开而不发,也使得像昆明呈贡新区、常州、鄂尔多斯新城区等地“鬼城”频现,成为城镇化进程中“二十年目睹之怪现象”。
如今一些“锁喉”地方政府的资金也曾有过“来得很容易”的时候。巨额贷款来源的背后是地方政府信用在作隐形担保。问题在于,经实践证明,地方政府信用决不能算得上一个合格的市场主体。业已公司化了的地方政府其信用应当以市场规则实行“兑现”,才具备进入市场游戏的资格,但某些地方政府的花钱习惯使得这种资格大打折扣:财政预算的随意性、决算超预算的高弹性,以及多口径的糊涂账、不透明的过度负债账、虚高的资产评估等,背后的融资操作手法已经破坏了对主体有一定保护功能的市场规则,也透支了政府融资能力。如今,地方政府与融资平台相互绑架,财政风险和金融风险在一定程度上有叠加可能。
地方债应该是一本明账。打开“黑箱”、起底地方债是应对债务危机的第一步,根据可资采信的数据,建立科学决策预算机制和资金收益评估机制也将紧随其后。面对地方债,人们既无需危言耸听,也不该盲目乐观,既要纠偏寅吃卯粮,也应避免一味停滞。理性承担一定债务、继续谋求发展,才能化解历史债务问题。正在展开的债务审计应该从宏观管理和制度建设层面提出解决问题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