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问:户籍制度固化是如何制约城镇化发展的?城市化率和城镇化率有何区别?
李秉仁(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科学技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关于第一个问题,户籍制度固化制约城镇化发展,主要是讲非农人口增长比例低于城镇常住人口增长比例,所以我国的城镇化发展受到制约。第二个问题,现在很多人讲的城镇化和城市化其实没有区别。1982年我们就开会讨论过这个问题。1989年颁布的《城市规划法》里面有城市的定义,但是现在的城乡规划里面基本没有这个提法,其实都是一个意思。过去民政部门发了一个文件,说镇是包括在城市以内的。非农人口在3000以上,就称之为镇,设了建制就是市,我国的城市所以就包含市和镇两个级。事实上,这两个概念区别的意义不大,也就是后来领导说中国的小城镇多,就叫城镇化。
蔡义鸿(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秘书长、城市化杂志主编、城市化网总裁):我补充一个观点。城市化这个概念是从英文的urbanization翻译过来的,还有几个其他的叫法是城镇化、都市化,翻译学家也做过一些论证,这可能是中国特色的体现。在中欧城镇化战略合作框架英文翻译中出现过一个问题,欧洲的urbanization是指城市化,中国的urbanization要翻译成新型的城镇化,这种叫法的不同就像“先生”和“同志”一样,这种争议对国际交流也是不利的。像广州、深圳、上海等城市的镇其城市化程度已经很高了,有的镇的规模与实力甚至超过了一些市县,所以他们不叫城镇化,就说城市化。从学术上讲,对这两个概念进行争论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我们鼓励百家争鸣。
提问:委员会每年发布报告的意义是什么?如何解决城市化过程中速度与质量的问题?
李秉仁(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科学技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其实今年发布这个报告是更加有意义的,因为党的十八大对促进城镇化发展有了很明确的说法,李克强总理多次强调了城镇化的重要性。目前户籍制度改革已经开始启动了,发改委主任也做报告说要放开中小城市落户限制,对推动城镇化具有重要作用。如果中国城镇化要推进,户籍制度和土地制度一定要改革。新型城镇化要求解决农村转移人口的市民化问题,根本是要提供均等的公共服务。现在北京对在京居住半年以上、年龄65岁以上的外来人口提供免费地面公交等政策,上海市建立了居住积分制度,根据在上海居住时间长短和做出的贡献,累计积分达到一定水平后,就可以享受和上海市民一样的待遇,这是向均等公共服务迈进了一步。户籍制度改革步伐和均等服务同步进行,是推进城市化的有效手段,也是提高城市化速度和质量的关键所在,并且我相信今后在促进城镇化的过程中,质量将更加重要。
蔡义鸿(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秘书长、城市化杂志主编、城市化网总裁):刚才提到了城市化率和城镇化率对接问题。我们做城市化率排行榜有两个想法,一是这个城市化数据非常完整,统计局关于城市常住人口的数据发布还不完整,因此这个数据具有统计学意义和参考价值。另外一个是反映城市常住人口和户籍人口的差距,提高城镇化质量就是要缩小这两者的距离。如果户籍制度能够改革,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我们希望这一天能够尽快到来。
提问:目前关于城市化率有很多数据,统计局和建设部都有,报纸上也有说法是44.78%。那我们的统计依据是什么?是否权威?
李秉仁(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科学技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常务副主任):按照统计法规定,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是最权威的,但各种数据不同,可能是统计口径不一样。统计局的数据包含了在城市居住的农业人口,他们享受的公共服务和城市户籍居民是不一样的。34.71%这部分人群享受了全部的城市服务,另外有十几个百分点的人群只享受了部分的公共服务,我们发布这个数据的作用是给政府和研究部门提供参考,反映目前实现城市化的差距,要实现高质量的城市化,就要实现公共服务全覆盖和均等化。我调查过两次农民工问题,我们的农民工是“城里的乡下人,乡下的城里人”。最近有一个报告讲我国的农民工有2.6亿,并且清楚地列举了他们享受了哪些服务。还有一个数据说我国到沿海地区工作的非农人口有7300多万人,他们在户籍所在地能享受当地的公共服务,但是在沿海地区却享受不了那里的各项保障。
提问:我想问一下如何看待中心生态城建设?这一模式可以复制吗?
李秉仁(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科学技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中新天津生态城的建设指标是我和一些专家参与设计的,很多谈判我们也参与了,所以我很清楚这件事。目前,世界上很多国家都在做生态城,中新天津生态城是中国和新加坡政府合作搞的一个纯官方项目。生态城主要指什么呢?第一条是环保,中新天津生态城面积35平方公里,其绿色建筑比例是100%,这个目前没有任何城市可以做到。当然这个绿色建筑是有标准的,但不管几星,至少是一星以上。
绿色指要是在环境上能够循环,对环境的影响最小,这在国际上是一个趋势。我们将致力于节能、节地、节水,在局部地区进行复制是可以的。但是北京何时能够达到,这不好说。如果北京出台一个政策,宣布所有新建的建筑都能达到这个标准,这就是一个进步,至少在若干年后能够达到一个水平。
提问:我了解到一个情况是,中新天津生态城那里的楼盖得很好,实现了花园式的办公,但是目前的入住率不是很高。如何理性的看待这个问题?
李秉仁(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科学技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常务副主任):这是一个阶段性的问题,很多新城建设过程中都存在。一开始很多设施还没有完全建好,还不能马上提供这么多就业岗位,我相信这个现象会逐步消失。
提问:如何看待经济波动对中新天津生态城的影响?
李秉仁(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科学技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常务副主任):经济波动是正常的,任何国家的经济发展都是一个上下浮动的曲线。我们国家的经济波动还是比较小的,包括世界银行在内的许多著名国际金融机构都预测中国的增速在7.5以上,至少目前没有比这个预测再低的。如果中国能够能保障“十二五”规定的7.5目标,这个水平在世界范围内都是很高的。
提问:城市化率一定要加“户籍”吗?如果不加户籍能否成立?一些地方的农民已进城多年,也能享受一些公共服务,比如学习、工作,那他们不包含在城市化率里面吗?
李秉仁(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科学技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常务副主任):我们讲的城市化率这个问题就是公共服务的问题。比如说从农村来的人,住了一二十年,但是没有拿到北京市户口,我们不能说他不是城市人口,但是他们没有享受所有的公共服务。目前,农民的医疗保障和城市的医疗保障不是同一个水平,农民工子女在城市上学也存在不同程度的困难,由于没有城市户籍,有时候需要花钱去购买公共服务。在城市有户籍和没户籍这完全是两回事。
提问:根据各级政府的财力,我们现在有没有能力解决公共服务均等化的问题?各地土地出让的总收入增长的背景下,出让成本不断提高,因此土地出让利润呈下降趋势,那么未来城镇化发展的方向和模式该如何调整?
李秉仁(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科学技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之前有人研究农民工市民化的成本问题,说成本是10万元。北京有700万流动人口,1300万户籍人口,如果这700万人也享受同样的公共服务,总成本就是7000亿,这没有政府投资是不行的,并且需要投入大量资金,建设很多的公共服务基础设施。土地财政涉及国家税收制度的问题。我相信国家肯定会逐步研究解决这个问题,包括税制、单一税制、返还等,现状就是中央财政的钱很多,地方的钱很少,这一状况肯定是不可持续的。
提问:天津的蓝印户口政策对人口流入和城镇化建设有什么意义?
李秉仁(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科学技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常务副主任):我相信这只是一个过渡,就是设定一个户口转换的中间地带,与上海的积分制度类似,累计到一定的分数就能享受城市的所以服务。这是我的理解。
提问:城市化率和城市新兴商业区建设有何关系?
李秉仁(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科学技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城市化最简单的理解就是让农业人口从事非农产业。所有新城建设,根本是要提供足够的就业岗位。如果不能提供就业岗位,那最终还是会失败。
提问:二三线城市存在很多空置现象,解决这个问题有没有好的思路?
李秉仁(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科学技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常务副主任):这是一个规划思路和判断失误的问题。比如把一个小城市规划为一个大城市,判断失误导致超前的、过渡的投资。
提问:您对产城融合过程中的产业引进有什么理解?
李秉仁(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科学技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常务副主任):我个人理解产城融合都是造出来的一些词。第二、第三产业是城市发展的基础。对我们国家来讲,第三产业的比重在40%左右,与经济水平差不多的国家相比,我们第三产业要低10%左右。我国是一个制造业大国,第二产业很发达,占40%左右,是我国GDP的主要贡献者,在500多个产品中,我国有200多个是全世界排名第一的。有很多人说我们要发展第三产业,但是第二产业不发展,我们给谁提供服务。
刘仪舜(中资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副主任):城市化与整个经济问题是联系在一起的,我们要实现中国梦和中华民族振兴也与城市化密切相关。只有让8亿农民享受城市人口一样的生活质量,才能最终实现和谐社会和小康社会。现在最根本的问题是产业的发展。产业不发展,城市发展就无从谈起。很多城市是找不到好的产业,所以他们认为最容易是发展旅游产业,但我们不能都靠旅游和门票来赚钱,必须有赚钱能吃饭的产业,并且需要对这些产业进行研发和升级。工业发展面临很多瓶颈,现在整个制造业是不景气,订单很少,产业研发和升级也上不去,像二重去年亏损28个亿,一重也基本亏损。很多地方邀请我去看,都是看这个地方有丰富的旅游资源,要搞基础设施建设,但是没有产业就肯定搞不好。
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是权威的,我们是民间的研究部门,说的是实话。没有在城市真正享受公共服务的农民工,必须解决待遇问题,要融入到城市里面来,这个一个奋斗过程,可能需要20年。我们到2030年能不能实现小康社会,这段时间我们做什么,主要就是把农民逐步转移到城市。那时候中国人口有15亿,农村人口可能只有3亿人。我记得1959年毛主席说要成立农业机械部,后来因为分田到户,农业机械部撤消了。我看到目前小农经济不行了,因此农业机械又面临巨大的机遇,肯定有大发展。目前国家鼓励私人办农场,这个过程伴随着城市化提高的过程,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资金投入。有人说农民工享受城市公共服务需要投入10万元,也有说50万的,因为要解决其住房、就业等问题。8亿农民进城就需要投入400万亿,这个钱需要老百姓自己勤劳致富,不是只靠政府。土地财政是不可持续的,只有靠发展经济和第二产业。第二产业发展了,第三产业也会跟上去。我们现在就要着眼于20、30年之后,将城市化发展到一个现代化的阶段。
提问:类似鄂尔多斯等“空城”现象有没有合理的应对之策?引进产业有没有好的思路?
李秉仁(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科学技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中国国际城市化发展战略研究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其实鄂尔多斯资源丰富,有很好的底子,还是可以发展的,需要适当引进一些产业促进发展,这需要一个过程。引进产业是决策者的发展思路,要根据各地情况才能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