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西海大半生都在努力翻越“户口”这道高墙:从没有当地户口到拥有农村户口,再到转为城市户口。终于,在他58岁的时候,贾西海作为银川本地农民无条件转为城镇户口。半个世纪的纠结就这样化解。但贾西海的命运已被这一纸户口拖拽得太久,“最需要的时候没户口,有户口的时候却不需要了”。(据19号《中国青年报》)
没有户口,上学的机会耽误了;没有城市户口,工作的机会又被耽误了;有了户口,贾西海却不再“需要”了。半个世纪以来,户口与机会的错位,让贾西海始终找不到命运的突破口。以至于,当年过半百的他拿到城市户口、住上保障房时,也仅仅剩下了无奈的嗟叹。
贾西海的无奈,包裹着太多感伤的历史记忆。1958年,国家为防止“盲流”大量涌入城市,以“维持社会秩序”之名,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户口登记条例》,从此,国民尤其是农村人口的迁徙自由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而附着在户口上面的教育、医疗、就业等社会福利也一并被“分而治之”,城乡二元制拉开序幕。
僵硬的户籍管理制度下,农村人口在教育、医疗、就业、居住等社会福利上遭遇巨大不公。按照罗尔斯的理论来看,社会福利最大化标准应该是使状况最糟的社会成员的效用最大化。很显然,相较于城市人口,农村人口的生存状况要糟糕得多。但粗粝的现实是,城乡二元体制下,农村人口的福利一再遭到设限与歧视,农村孩子一出生就带有“原罪”色彩。而吊诡的是,这种“原罪”,并不是父辈的不努力造成的,而是制度之树上的“恶之花”。
更为悲剧的是,在自由、开放、包容的现代社会语境下,贾西海式的悲剧还在下一代身上延续。城乡教育资源厚此薄彼,农村孩子的中高考权利受到重重限制,校车安全依然得不到保障。即便有地方放宽进城条件,要么是门槛太高,要么是路径单一,对普通农民子弟而言,依然是遥不可及的梦。加上被高房价、高物价捆绑,很多农村子弟只剩下了“屌丝自嘲”。
这种城乡二元制的不合理之处还在于,城市是人类建构并满足各种交流的公共空间,而抑制农民进城,对民工进行各种制度性与人性上的歧视与嫌弃,已经阻挡了这种公共交流。这就与人的社会性就构成了一个悖论:人的社会性最基础、最本质的需求是信息与感情的自由交流。阻挡农民进程,显然有违人的社会性,是在与常识作战。
总之,在由身份社会向契约社会转变的现代化进程中,人的发展机会一定不能再与户籍身份捆绑。一个正常的社会,应该是一个“多孔性”社会,人人享有平等发展的机会,人人都有实现梦想的路径。造成贾西海式悲剧的制度,一定要尽快修复,要让每个人尽享改革的红利,让每个人都有梦想出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