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目前备受各方关注的“推广农地入市”,学者羊慧明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表示,这是打破土地市场权力垄断和伪市场化的必由之路,同时也是解决中国大城市生态危机的有效办法。
须增加农民议价权
记者:近日有媒体报道国土部将推农村集体土地入市,以平抑地价房价。但随后马上被国土部否认,又有报道称浙江等地已经开始试推农村集体土地入市。此传言有无可能性和可行性?你对此有何解读?
羊慧明:此传言虽尚未经国土部确认,但我认为这是解决当前中国楼市症结的必然选择。中国内地目前人均收入不到美国、日本的1/10,地价已是美国的几十倍,大城市房价已经超过美国大城市的房价,京沪深杭温等热点城市房价直逼东京。要知道地价房价上涨是有极限的,这个极限就是民生承受力。当房价远远高于当地经济发展水平和居民承受力,买得起房租得起房的人减少,有效需求下降,需要房子的买不起租不起,有房子的大量买来囤积,这样畸形的楼市是很危险的。
推集体土地入市,是打破土地市场权力垄断和伪市场化的必由之路。但如果又是政府去一手操盘垄断起来,中间取利,又会搞成和指标供地一样。因此,必须增加土地使用者经营者——农民和村镇的议价自主权,减少中间加价盘剥。乡镇为了发展会以较低地价吸引投资人,与城市竞争,共同发展。
有利城乡人口资本双向流动
记者:你提到推集体土地入市有助城乡共同发展,可否具体解读一下?
羊慧明:过去的单一供地政策造成了人流资本流单向流动,即由县乡流向大中城市。本来,国土部在分配建设用地指标时,就考虑了要给中小城镇一定的建设用地指标,但到了省市县,指标几乎全给了城市,因为只有给城市地价才卖得高,土地财政才丰厚。
一些乡镇连半亩建设用地指标都没有,只有搞小产权,这是逼出来的。政策的鞭子和利益的辫子把人口和资本单向往大中城市赶。造成了城乡经济发展更加不平衡:一边是大城市爆炸性扩张,一边是乡村凋敝。
前两年之所以出来个“流动性过剩”的伪命题,就与此有关:县乡的资本单向往大中城市流,并且是集中往城市房地产等过热部门流,大城市地价房价等资产价格飞涨,于是有人认为是“流动性过剩”惹的祸。其实,中国整体上还是一个不富裕、缺资金的社会,哪来“流动性过剩”?我宁可称其为“流动性失衡”。县乡发展缺资金,特别是乡镇,因为没有建设用地指标,只有搞点拆建。如果准许集体土地入市,可以吸引大量城市剩余资本流向县乡村镇,还会分流一部分城市人口到中小城镇居住,活跃县乡经济。发达市场经济体都经历了城乡人口、资本双向流动的过程,造就了城乡共同繁荣。同时使其人居结构更生态,即星罗棋布生态化的中小城镇吸引了大量人口,实现了城乡平衡发展。
中国需要“出城”机制
记者:城市化是一个必然的趋势,乡村人口往大中城市涌,这是挡不住的潮流。西方国家的城市化不也都经历过这个过程吗?
羊慧明:西方国家的大城市,是在几百年中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慢慢自然生长的,而且他们有“出城”机制:即当大量人口涌入大城市的同时,大城市也有大量人口出城搬到环境更好的中小城镇居住。所以他们大城市的人口不是增长得特别快。欧美的繁荣主要体现在他们的中小城镇与大中城市共同繁荣。中国的大城市的发展不一样,这些年是爆炸性地增长,城市生态危机已经逼近。
按目前的发展模式,可以预料,要不了20年,在中国内地会崛起几十座人口会超过墨西哥城、雅加达、卡拉奇、新德里、德黑兰、孟买等更大更拥堵更可怕的超大城市。在京津地区、长三角地区和珠三角地区,甚至会出现几个大城市融成一块,出现人口超过3000万甚至5000万的大得令人感到恐怖的超大城市,到那时该怎么治理这些史上最大的城市?我们水、电、气、排污和交通等公共设施能适应这么超大的大城市吗?我们的城市管理理念和机制能够适应吗?
中国迫切需要解决县乡人口单向涌向大城市的问题。也就是要有“出城”机制。事实上中国大城市部分居民出城的需求也有了。但是,我们却缺少了一种引导大城市人口出城的机制,相反,还有一道道障碍,主要是土地指标政策。尽管有不少人希望搬到城外某小镇去居住,也有开发商愿意去盖房子,当地政府也乐意引资去开发建设,但那些小镇根本没有用地指标。如果集体土地可以入市,就自然能改变目前大城市扩张过快人口增长太快的情况,城市周边小城镇繁荣了,也有利于改变城市“蜘蛛网”、“摊大饼”的不合理结构,真正实现城乡共同繁荣。
至于“农地入市”可能造成“耕地入市”的问题,需要的是加强监管,完善相关的制度和法律,而不是因噎废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