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国上下,对于工业明胶流入食药领域的追问已成愈演愈烈之势,但随着媒体报道的深入,人们也开始发现,除了与毒明胶沾染的药品食品种类越来越多,个中的内幕也更加触目惊心之外,试图毁尸灭迹的可能并不仅仅是一些不良企业主,或许也包括与工业明胶利益链紧密缠绕的地方政府。
4月15日,在河北学洋明胶厂被曝光将工业明胶销售给企业生产药用胶囊后,当地40多家作坊随即在2天之内,被有关部门夷为平地。对此,河北省阜城县的相关负责人表示,县里正在讨论村民的善后问题,目前尚无具体方案。“我们想以此为契机,让小作坊从传统粗放型向集约型发展,进一步发展出大而优的明胶生产企业。”
而事实上,根据当地小作坊老板的说法,当地政府多年来一直默许其存在,因为政府方面正在大力建设经济产业区。因此,如果不是此番爆发的毒胶囊事件,以前宋村为代表的几个村庄的工业明胶小作坊,堪称振兴当地经济的重要推力。对此,该县的相关负责人也表示,“最近几年发展明胶产业,已初见成效。”
但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在于,以经济发展为中心目标的地方政府,尽管通过“不干预”的方式释放了民营经济的发展空间,却也在同时选择了针对市场监管的“不作为”。前者的不作为在于放活经济,后者的不作为则难辞失察之责。而无论是不干预还是不作为,最终的目的都在于拉动本地G D P的增长。
换言之,当地政府清楚地明白,自己是在纵容一些不良企业。同时,一旦东窗事发,上级政府开始追责,当地政府也能自然地玩起“舍人为己”的手段。正如阜城县政府的行为显示,4月15日央视率先曝光本地企业与毒胶囊事件拥有密切瓜葛之后,当地政府立即意识到风向已经开始转换,于是,仅仅用了2天的时间,便推倒了前宋村全部40多家工业明胶小作坊。而吊诡的是,不少小作坊主都表示,自己生产的明胶并未流入药食品领域,而是作为家具板的黏合剂。但这样的说辞,在当地政府官员面前却并无意义,因为在他们看来,只有将原先自己“不作为”的对象一锅端,将问题切割在一两家涉事企业的范围之内,才能实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目的。
当然,时下的中国,在针对唯G D P至上观念的批评之声,还远未传递至中西部地区以及大部分的县市区域的背景下,阜城县的应对逻辑完全可以作为各地政府面对类似困境的一个标本来看。但同样必须指出的是,这种起先对于市场主体的违法行为采取坐视不管、放任为之的态度,在事发之后,却又通过强拆手段试图扫除证据的做法,直白地体现了地方政府所奉行的畸形执政观。
当然,如果媒体能够紧追不舍,上级政府能够彻查下去,强拆这样的愚蠢之举,事实上也不能遮蔽当地政府对于工业明胶生产企业的失察之责。但无论如何,或许正如浙江省委组织部部长蔡奇在微博上指出的,针对工业明胶流入药食品领域的问题,更需要反思的是“政府单纯追求G D P的模式”,只有改变现行各地方政府的激励机制,地方政府对于市场弊病的监管才能更为积极和重视,由此,食药品领域的乱象才存有根治的一线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