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大量的农用的土地,如果要转变为工业用地或商业开发,就会给这个地方以及农民带来很多好处。因此要加快城市化进程,城市化进程就意味着农村大量剩余劳动力要转移到非农业部门,转移到城市。转移人员进入城市,如果真的变成了城市居民,享受城市居民的各种福利,他们的生活水平会相应地提高。
随着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留在农村的现有劳动力数量相应地减少,耕种的土地数量相对地就增加。虽然土地总量没有发生变化,但是一家一户的土地经营规模扩大了,扩大之后它能达到最低规模要求,那么农业生产得到的收入也会相应增加,使农民种粮得到的收益不低于进城务工得到的收益,农业大省发展农业生产得到的财政收入以及GDP增长不亚于非农业地区。这样一来,就能使中央的目标和地方的目标就一致起来,中央保证粮食安全的要求就和农民种粮积极性就统一起来。
当然,要实现非农业发展,由此导致的农村劳动力转移到非农业部门,农民要进入城市,不仅要进城而且要落户,不仅要迁徙而且要定居,随着“两化”的推进,农村土地经营规模的扩大,也就为农业现代化实现创造了条件,所以“三化”同步推进是解决你刚才谈到的矛盾,这也许是唯一的途径。
在这个过程中,需要中央政府对农业政策进行适当的调整,特别是对种粮的农业地区。像河南和黑龙江这样的粮食大省要加大财政转移支付的力度,因为粮食安全实际上关系到整个国家的经济安全,关系到国计民生,在某种程度上说,它应该是一个公共物品,谁承担了公共物品的生产和提供,他就理应得到全社会对他的支持,得到中央政府对他的财政转移支付,而且应该由全国人民来负担。所以,我曾经建议,对于任何占用耕地的个人和单位,从事非农建设的,一定要征收耕地占用税或者占用费,由此会形成一个粮食安全的基金或保护耕地的基金。把这个基金收入能够转移给那些种粮的农户,种粮的大县、大市、大省,谁种粮多,谁保护的耕地多,他得到的转移支付就多,就能既让马儿跑得好,也让马儿吃上草,吃好草。实现中央利益和地方利益的一致。
记者:您刚才提到了“三化”统一,一起推进的原则。根据2011年的数据,中国的城市化水平已经突破了51%,但据说在您看来这51%的水平是半城市化,您为何如此理解?城市化应该怎样?中国应该怎样去有质量地推进城市化?
蔡继明:城市化的真谛、本意是指农村的人口向城市人口的转移,或者说农村居民向城市居民的转变。这不仅仅涉及户籍问题,这种转移必须以工业化作为基础,首先从农业生产转向非农业生产。非农产业一般都是聚集在城市以及城市周边,所以随着农业剩余劳动力向非农业部门的转移,城市化的进程也必须跟上。我们现在所谓的城市化,一方面理解为城市建设,城市建成区的面积不断地扩大;另一方面当然也包括城市的发展。
现在已统计的城镇人口是以常住人口作为标准,只要在城市里居住、工作6个月以上就被视为城镇人口,刚才你提到的去年51%的城镇人口就是包含了大量的进城务工的农民。他们虽然务工在6个月以上,但是并没有真正地转变为城市居民,除了户籍这样一个表面的标志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在住房、医疗、社会保障、教育等诸多方面还没有真正享受当地城市居民所享受的那些待遇。这就是众多学者所指出的“半城市化”或“伪城市化”。这种现象需要尽快改进,城市化水平一定是指真正的城市人口,而不是这种半截子的,51%的数据容易让人自满自足,似乎我们的城市化进程已经很高、很快。
有的学者或官员甚至就此提出我们的城市化进程是不是过快,引发所谓的“城市病”或一系列城市管理的问题。如果按国际标准衡量,我认为中国恐怕还是低于平均水平,更低于发达国家,甚至低于我们周边的一些发展中国家,包括台湾地区。
记者:中国在未来较长一段时间内,您认为城市化推进的水平应该达到什么样的水平比较合适?
蔡继明:如果按照李克强副总理所说,到2030年达到65%,那么我理解这个65%并不是按这个口径。如果按照这个口径,今年是2012年,“十二五”期间,要每年一个百分点,经过15年那肯定能达到。但如果要实现真正的城市化,也就是不仅进城还要落户,不仅迁徙还要定居,要达到65%这个任务还是比较艰巨。那就意味着每年要有2000多万农民工以及他们的家属进入城市,变成城市居民。如果到2050年,我们的城市化水平达到75%—80%,才能够说基本实现现代化。
记者:从现在到2050年近40年,时间还很漫长。
蔡继明:对。在这个过程中,城市化任务非常艰巨,正因为此,美国著名经济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斯蒂格里茨说,21世纪会有两件大事儿会影响世界的进程,其中一件就是中国的城市化,因为它涉及到7-8亿农民变成城市居民,这是史无前例的,是空前的,它将不仅对中国的经济、社会的发展产生产生巨大深刻的影响,它也会对整个世界经济产生重大的影响。
记者:谢谢蔡委员今天接受我们的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