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金正面临资产价值缩水和缺口放大风险,其保值增值问题已上升为保障民生的紧迫课题。目前有关部门应加快推进养老金多渠道投资运营,鼓励满足条件的试点省份养老金入市并适时扩大范围。同时,应尽快做好制度安排和准备,未来可继续委托社保基金或设立类似架构的专门机构来投资运营。
中国养老金资产缩水的状况令人担忧。据中国社科院统计,截至2010年底,近半省份(14省)社会保险基金收不抵支,当年财政补贴1954亿元才填补上缺口并实现结余。1997年,国务院规定,社会保险基金只能存银行和买国债,这一15年前的规定目前仍在沿用。社会保险基金(核心是养老金)目前90%左右资产为银行存款,其中不乏活期存款,仅10%投资国债。十几年来,社会保险基金投资获得的收益率平均每年不到2%,而2001-2010年的通货膨胀率为2.14%,社保基金资产实际处于不断缩水中。
不仅于此,未来中国养老金体系还将面临更大考验。中国养老保险框架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搭建,覆盖面尚未实现应保尽保,目前处于“窗口期”,期间收入大于支出是常态,但“窗口期”结束后,养老金大规模集中支取的压力将陡增,缺口开始凸显。相关机构和专家对这一缺口的预测从6万亿元-13万亿元不等。再加上近几年政府连续上调养老金标准,未来财政补贴养老金的压力将十分巨大,必须防范重蹈部分国家养老金引发财政危机的覆辙。
中国老龄化在2030年将进入最高峰,届时领取养老金的主体是上世纪90年代开始工作的人群。
当前中国已进入生活生产成本上升、资源品价格改革的时期,中长期通货膨胀将面临上升压力,养老金继续存银行可能长期承担“负利率”。此外,养老金2%左右的低收益率远远落后于经济发展和工资、收入增长的速度。如果不尽快改变,20年后等待退休者的将是大幅缩水甚至无法满足基本生活需求的家当。
目前改变养老金资产缩水的最好办法是尽快拓宽养老金投资渠道,但推进养老金入市面临异常复杂和艰难局面。首先是来自一些评论家和部分民众的质疑。有人担心养老金作为保命钱进入变幻莫测、波涛汹涌的股市中会如“泥牛入海”,承受波动和损失,也有人反对用养老金为股市托市救市。
其次,对于养老金由谁主导、以什么方式入市也存在很大争议。三四年前,有关地方养老金入市问题就开始在有关部门讨论,核心议题是人社部、财政部、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和地方基金经办管理机构究竟担当什么角色并发挥什么职能。经历数次改弦更张,至少有三种方案曾在较高层级进行讨论:地方自行选择市场化主体投资运作、全部或部分转交社保基金运作、由人社部和财政部设立专门机构运作等。
再次,市场化利益主体也有不同的诉求。目前各地养老金基本都存放银行,给当地政府和银行带来不小的收益和便利。各地银行大多反对养老金入市运作,保险、基金、券商则希望多分一杯羹,互相展开激烈竞争。
各种质疑和阻力使得改革养老金投资体制的动议一拖再拖。然而,在中国老龄化洪峰来临之前,目前可谓养老金制度改革最后时机,应该当机立断、排除万难,坚定推动养老金入市。
首先,应统一和明确养老金“入市”不是“入股市”的认识。与多数国家一样,中国养老金投资的首要选择必然是固定收益产品。中国目前有大量短期和中长期票据、国库券、金融债券等几乎零风险产品,还有企业债、公司债、地方债、资产证券化、理财产品、信托产品等中低风险产品,这些投资品年收益率从5%-20%不等,大大丰富了养老金的投资选择。私募股权投资、基础设施、绿色环保和低碳投资等一些新兴领域也可供选择。此外,实业投资也是重要的组成部分,尤其是国家给予优先权的实业投资。
其次,养老金进入股市不是全部,只是部分入市,而且应当逐步有序,比例可以适度适时调整。有观点提出,基本养老金不应入市而应大规模发展企业年金入市。目前中国的企业特点还难以实现这一目标。与国外不同,中国的基本养老金规模远高于企业年金,目前阶段从其中分出一部分入市是可行的。
国外各类养老金投资股市比例最高在50%-60%,而我国社保基金投资股市上限为40%。未来养老金投资股市比例可降至35%以下,也可以规定不得投资一些高风险板块。
再次,养老金入市是出于完善社会保障制度的考虑,并非救急式的托市救市。毕竟,在低点入市总比在高点时再来讨论入市问题更加安全。
毫无疑问,养老金入市短期有利于提振股市,但中长期看更是熨平波动、有效止跌的坚强市场后盾。养老金的特点是沉淀性和增量性,一经入市,在安排好1-2个月的养老金兑付需要外,庞大主体在账面上无需频繁进出,不必担心“养老金赚了就是股民赔了”。参考美国的经验,每次金融危机中资金退潮,一旦触及养老金铺就的最后一道“资本地层”时,市场都会迅速止跌反弹。
老有所养,是中国人几千年来的理想。养老金的保值增值关乎亿万民众福祉,值得政府下决心、下大力气解决,值得全社会各部门群策群力,尽早建立起完善的养老金投资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