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由于生态环境和人们生活居住环境的变化,由植物产生的花粉过敏、飞毛飞絮等植源性污染问题日益凸显,身体的过敏问题困扰了不少人。有数据表明,中国成人过敏性鼻炎患者高达 1.5 亿,儿童过敏性疾病患病率也在逐年攀升。
城市化委员会委员、北京大学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副教授李迪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谈到一个案例:“我收到一个幼儿园的老师求助,这个幼儿园基本上被一圈柏树所包围。有学生因为柏树(花粉)出现鼻塞,呼吸困难,很难受。这个老师自己解决不了,感觉到很无助。”能否把眼前的圆柏挪走呢?该区域的责任规划师回复,幼儿园山后有上千棵圆柏,所属园区内还有五百多棵,均于二十年前栽下,挪走几棵是杯水车薪,只能洒水减弱花粉浓度。随后,李迪华把求助谨慎发在同行交流群,看到了不能挪动的激烈言辞,他们认为过敏跟环境没有关系,是个人问题,若是过敏,做好个人防护,加强身体锻炼,提高自己的免疫力就好了。
李迪华说,这些反对挪树的专家大多在社会上有发言权,对于城市中种下去的树,有一种执念,就是只要种下去的树,那就不能再动。只要动这个树,那就是在破坏植物,破坏环境,破坏生态。的确,在迫切追求绿化率的年代,杨柳、柏树等主要树种,不仅决定一座城市的植被轮廓和绿色天际线高度,还有防风固碳等重要生态价值,生态屏障的建立更是凝聚了几代城市园林设计者的心血,但诱发过敏的植株可能在多年后才被识别。
研究园林景观的这些年,李迪华对植物的认知有一个缓慢的过程,被绿色植物保护又被伤害的人的感受,成为他最为关心的一个问题。他把幼儿园、养老院、居民区等场所称为敏感环境,挪移甚至伐除的,是近距离接触的个别过敏植物,而非对所有树种的大规模改造,这是一个反复讨论精准施策的过程。
李迪华说:“北大校园是一个百年的老校园了,有大量的百年古树,包括柏树。这些树都是受保护的植物。但是对于十年以前,二十年以前,三十年以前种下去的柏树,适当做一些置换,我觉得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仍然要有规则,距离楼多少米以内的树,可以把它移走,把它置换。超出这个距离了,那么就没有必要了。因为花粉飘落,是有距离衰减的。这里面其实我们可以做一些测算。”
最近,一份他关注已久的移栽法国梧桐征求意见信终于有了结果,这让李迪华不免有些欣喜,因为这让他觉得过敏群体的声音是可以被听见的。他深有感触地说:“ 一方面是受害者,另外一方面是城市园林的维护者,为了达成这个事情,当地政府先后组织了三次专家论证会。我希望这件事情具有标志性的意义,这是一个理性社会应该更加重视舆论的言路,一定是各种观点交锋,要看到民意。就是老百姓的诉求,应该有非常畅通上达的渠道。开放的舆论环境,永远是一个健康现代社会的象征。所以在南方的这个城市发生的事情,首先让我感受到的其实是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都在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