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年中，接替袁贵仁上任教育部部长的陈宝生这次两会迎来了首场考试。当考生，并不是政知圈强加给这位新任部长的。

    3月12日下午，十二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记者会如期举行，陈宝生开篇第一句话就亮明自己考生的身份：“这是我到教育部工作后第一次参加记者会，因此我把它看做是一场考试，各位就是出题的老师，我就是答卷的学生。”

    陈宝生独自一人前来应考，一个半小时里，只有他自己“舌战”记者。会后，有记者追问，他摸着自己的嗓子说：“不行了，嗓子不行了。”

    “你挖人家的人才，实际上是挖人家的命根”

    以前和陈宝生共事过的同事对媒体介绍他时有一个共识：快人快语。在现场带着看看直性子部长的心情，政知圈的期待没有落空。

    我国人口基数大，东西部地区间发展水平差距也比较大，等等因素就像一个个放大镜，同时聚焦在教育问题上。而我国的教育现状下，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也是无法遮蔽的。作为教育体系的“大管家”，陈宝生在发布会上，每每听到重要问题时，尤其是负面问题，回答时的神态表情用“咬牙切齿”来形容并不过分。不过这里的“咬牙切齿”，倒不是说陈宝生面目凶狠，而是从中读出了他对问题的“咬牙”关切，对解决问题的“切齿”决心。

    2015年，我国出台《乡村教师支持计划》，此次记者会，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此。听到乡村教师，陈宝生被“点燃”了。记者提问刚结束，陈宝生便抢着回答，结果和翻译撞了车。政知圈今年两会参加了好几场发布会，和翻译抢着说话的情况发生的不算多。

    等翻译结束后，陈宝生终于等到了发言时间。他表示我们国家300万乡村教师是我国基础教育的脊梁，由于历史、经济社会发展不平衡的原因，我们乡村教师短缺，这个问题非常严重，集中表现就是三件事：下不去、留不住、教不好。在总结的叙述中，陈宝生比划着手势，“三”这个数字从他的牙缝中挤出。

    同样是涉及东西部发展差距较大，东部高校近年来为了从西部高校“挖人”，连连开出了屡创新高的天价薪酬。对此，陈宝生痛斥其是在“抽血”。“我说你挖人家的人才，实际上是在挖人家的命根”，他在会上表示希望东部高校手下留情。并且连续不止三次把这种用天价薪酬“挖人”的行为冠以恶性竞争，“人才竞争遏制不了，但是恶性竞争是可以加以管理的。”

    教育这个大的议题下，政知圈关注的同样是负面问题。在会上，陈宝生回答了政知圈关于毒跑道的提问。他表示将修订或者新建标准。“很多学校在制度安排方面有所缺失，主要是招投标制度方面。招投标都喜欢低价竞标，谁喊价低、报价低，谁中标，不是按照标准来办，没有质量意识”。

    政知圈在台下注意到，陈宝生手边有一支铅笔和几张纸，在回答政知圈的问题时，他手里拿着那支铅笔随着他的语速在空中“指点江山”，像是一支控诉之笔指向管理失责的学校，笔尖担道义妙“口”著文章。

    整个会程中不难感受到，陈宝生的嫉恶如仇内化于心，“咬牙切齿”外化于行。

    “先向平庸行为开刀”

    媒体称，陈宝生的前任教育部长袁贵仁是因为到了65岁的部级官员退休年龄因此卸任。今年，陈宝生61岁。
但陈宝生的“空降”接任，对于熟悉教育系统的人而言，无一不感到意外。

    政知圈梳理发现，上世纪90年代以来的4任教育部长都是从教育部副部长任上被提拔起来，而陈宝生不仅未曾在教育部任职，也没有一线教学的经历，“挺意外的，没什么风声，任命突然就下来了。”陈宝生的前同事曾对媒体表示。

    查阅公开的简历，这位“55后”的西北汉子2008年前一直都在家乡甘肃任职，曾任甘肃省委宣传部部长、兰州市委书记。而从一个门外汉直接执掌教育部，此前没干出点成绩一定是不行的。

    媒体报道称，陈宝生少时家境贫寒，高考恢复后，曾作为知青的他于1978年考入北京大学经济系，毕业后回到甘肃。让他真正走入大众视野的，是在兰州市委书记任上掀起的“治庸风暴”。

    2004年，兰州官场发生大地震。兰州市原正、副市长及多名高级官员因涉嫌贪腐落马。同年11月29日，陈宝生临危受命，就任省委常委、兰州市委书记。仅10天后，他提出推行“治庸计划”，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为官之道开刀。之所以是“治庸”而不是“治贪”，陈宝生后来解释说：“我上任时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怎样凝聚人心，振奋精神，我们好多干部，心里灰溜溜的，该干的事不敢干，所以我们研究决定，先向平庸行为开刀。”

    为了配合“治庸”，在陈宝生的提议下，一档名为《“一把手”上电视》的栏目在当年6月播出，兰州市各单位的“一把手”轮流在电视上亮相，现场接受投诉、解决问题。陈宝生是第一个走进演播厅的“一把手”。

    实干、直言的口碑在那时就烙印在了陈宝生的身上。到了教育部部长任上，这种精神大家看到了延续。

    去年7月，刚履新后的陈宝生便对国内多所高校开展了密集调研。7月14日，他首次公开活动到了中国最顶尖的两所大学——清华、北大。上任不到半年，人大、北师大、复旦、浙大、华中师大、武汉大学、中南大学、广西大学、中山大学等各地高校，都留下了这位新任教育部长的足迹。

    “奇葩的事情都是责任缺失的函数”

    3月3日，全国两会首场部长通道，陈宝生已经面对过一次媒体。那天在现场，不同机位的摄影记者纷纷高呼：“宝生部长看这边。”12日的记者会，情景重现。这次陈宝生还很配合地回答：“好。”

    不但乐于和媒体互动，同时陈宝生的回答中，全程脱稿的他自己一个人面对众多记者的提问，流畅顺利。陈宝生这个曾经的地方大员，有着很强的调动气氛能力，和很鲜明的个人风格。

    一个半小时里，现场的媒体记者被他逗笑了好几回。很多严肃的问题，陈宝生喜欢用活灵活现的比喻来代替大道理。

    关于中国打造“双一流”高校和目前的“211”、“985”重叠的问题，陈宝生摆摆手表示，“他们想多了，‘双一流’既不是翻版，更不是山寨版。我想说，单靠‘211’、‘985’的船票，你上不了‘双一流’这艘船。”

    北京大学经济专业出身的陈宝生，相比数学功底不错。会上，也没忘了秀一把。在提到缺少问责机制的问题上，他说：“奇葩的事情都是责任缺失的函数。”

    除了喜欢引用、比喻，在现场他也不忘了和记者互动调侃。当一位声音不大的女记者提到国足和足球学校建设时，陈宝生接过话筒长叹一声：“你说的我好心痛啊。”

    由于会议进行中不允许人员在过道中过多停留，一位摄影记者还冒着违规的风险蹲在其中偷拍陈宝生。被工作人员劝阻时，他解释到：“部长今天表情太丰富了，很可爱，我们想多抓拍一些。”

    正如记者会开始时陈宝生自己所说，希望今天的这场考试是一场素质教育的考试，不是应试教育的考试。他的这张素质教育答卷，还是赢得了不少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