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以来,“降费减负”成了聚焦实体经济发展的一个热词。前不久的国务院常务会议明确提出,“国务院部门要带头以更大决心清理和降低涉企收费,尽快推出一批制度性、管长远、见实效的清费举措”。早前1月国务院召开的企业家座谈会上,中央领导也明确表态,“政府要坚持过紧日子,从而为企业减税降费腾出空间”“今年要在降低收费等非税负担方面让企业有切身感受,国务院要对此开展督查”。
在经济转型升级和全面深化改革的大背景下,这样的要求不难理解。自去年下半年以来,从“玻璃大王”曹德旺到娃哈哈掌门宗庆后,企业家们对减轻税负的呼声越来越高。在税收改革持续加大力度进行的同时,“费”自然而然地成为新焦点。娃哈哈曾反映自己缴纳过533项收费,引发舆论哗然,虽经核实实际收费项目缩减至212项,但其2015年高达7412.07万元缴费数字,依然备受关注,尤其是核定的35项协会商会会费、订刊费等,显得非常扎眼。企业税费是企业的生产经营成本,直接影响企业再投入的经济能力。清理和降低企业收费,不仅是政府回应企业心声的责任,也是经济转型升级的必然。
税费负担,表面上看牵扯的是企业经营成本,但归根结底是政府与市场、政府与企业关系问题。如果说涉税的部分相对固定、明晰的话,那么费的部分则往往具有很大弹性,且经常是隐性的、模糊的。一些中介机构利用政府影响违规收费,一些行业协会商会以强制企业入会的方式违规收费,这些行为背后,依稀可见的都是行政权力的影子。政府的手伸得过长,企业自然会以一种博弈的方式回缩,实体经济发展必然受限;行政权力干预越多,市场机制就越难发挥作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也就无从谈起。更重要的是,一旦政府与市场跳出法定边界,政府与企业关系犬齿交错,那么公共权力的任意性就会大大增强,腐败行为也会随之滋生。所以,降费既是经济问题,也是政治问题。
降费关键在规范政府行为。明确政府与市场的边界,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立约”,阐明二者各自领地,何处能为,何者可为。按照新一轮“放管服”的改革要求,重点就是抓紧制定实施和逐步完善权力清单、责任清单,切实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此外,降费还要特别重视那些变了形式的管制和干预。最近颇受关注的海口用红头文件恢复国务院已取消的职业资格认定,就是典型一例。一些税费清理改革之所以对企业而言没有“获得感”,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名义上的费用取消了,却又增加了新花样;相关管制部门不收了,却又授权协会、事业单位“暗度陈仓”。所以,不仅要“立约”,还要监督这些清单的执行落实情况,以免上有政策、下搞对策,明着执行、暗处一套,“县官不如现管”。
要求“国务院部门带头降费”来“以上率下”,不仅是说这些部委办要带头落实各项制度、清单,带头规范自身权力,依法行事,而且还应该暗含“顶层设计”的要求。在一个典型的“条块结合、上下一体”的行政体制下,下级机构的设置往往对应上级管理、考核需求而存在。上面有评比,下面就会有行动,改革能不能落实到基层,上层的做法、要求具有极强的导向性。另外,在压力型考核体制下,相比于上级的“统筹”“指挥”角色,下级更多承担了落实、执行的职能,如果上级只给政策不给投入,那么下级就只能“发挥特长”去“开源”。因此,降费不仅仅是税费改革,也是上下权力的理顺过程,只有权责利相一致,好的政策才能执行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