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际经验看,类似这种配偶需等多年获得本地“落户”的做法,往往只适用跨国间的人口流动,本国内部的人口流动,有必要实行这样的限制吗?
作家余华说: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可对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吴树梁来说,这注定是种奢侈:他无法为活而活,而是不得不“活”。
“深圳宁养院‘领药’最长的晚期癌症患者”,这是媒体给吴树梁贴的身份标签。但其悲辛际遇,绝非这几个字能概括:2013年8月已是晚期癌症患者的吴树梁,离“死亡通牒”本只有3到6个月,可他20个月来向死而生,只为让妻子能入户深圳。他起初预计妻子今年中落户,可去年4月深圳调整随迁入户政策,随迁条件从两年变三年,其妻落户的时间得推迟到明年6月。吴树梁原本坚持两年就可实现的梦想又变得遥不可及,只能继续“撑”。
与病魔抗争、与死神赛跑,哪怕身体正被癌细胞“吞噬”也要扛,原本是挺励志的故事,到了吴树梁这却只有悲情:因为支撑他的不是生存意志,而是一纸户口。他的遭遇被聚焦后,不少人将其塞进“户籍问题阵痛”的筐子里:“为什么户口会有这么大的牵引力”和“让其妻子落个户有多难”,也成了舆论的两大追问。
很难说,为户口而“拼命”的选择,源自吴树梁的偏执。尤其是深圳户口,捆绑着哪些权益已毋庸讳言,吴树梁自然也明白其附加值对妻儿在深圳长久立足的意义。也源于此,有些人将矛头指向了户口隔起的壁垒,指向了城市流动人口福利均衡化的不足。这不无道理,也确实是问题症结所在。近年来,国家也在不断推动户籍改革和公共服务均等化,包括深圳也已启动了积分落户措施,但得看到,虑及特大城市人口规模和渐进改革的过渡性,剥离户籍上的福利仍需时日。
“远水”难解近渴,“死撑”也就成了吴树梁达成心愿的无奈之选。问题是,他的“生命奇迹”能持续到明年6月吗?吴树梁自己“不敢想”,而公众则希望,他的诉求能尽快得以成全。毕竟,吴树梁已是垂危之人,其家庭困境和“深圳优秀保安员”称号,都在以引人悲悯的方式叩打着“人性化变通”之门;更何况,他曾离圆梦仅一步之遥,可深圳随迁入户政策猝不及防的调整又令其梦碎。
也正因如此,“就算随迁入户时限难改,制度也该为吴树梁开一道缝”的声音成了许多人的心声。具体而言,可考虑增加人性化补充落户条款或特事特办,并对特殊通道入户者的资格听证公示。
不过这些也是权宜之策。纾解吴树梁式的悲情,终究还得加快户籍制度的改革,从国际上看,类似配偶需等多年获得“落户”的做法,往往只适用跨国的人口流动,本国内部的人口流动,有必要实行这样的限制吗?本着对公民的信任和对亲情的呵护,公民配偶子女在大城市落户,门槛应当逐步取消。否则,吴树梁们的“疯狂生存”,只能像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令整个社会痛感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