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都市报:8月8日,两个被发现遗弃在街头的女婴,是今年发现的第几个弃婴,我们无从得知。但我们可以推测,如果成都的婴儿安全岛已经建成,也许她们被发现时就不是躺在菜市门口或绿化带,而是躺在婴儿岛里的小床上。但在种种现实面前,本该今年中期成立的成都婴儿岛,建设止步了。
悄然发生的婴儿遗弃
昨日街头发现两弃婴
8月8日凌晨,一个出生不久的女婴被丢弃在成都武侯区成科路9号附2号的菜品超市门口,被好心的叔叔阿姨发现。而当记者正写这篇稿件时,突然接到线索:又一名弃婴在街头被路人捡到。
8日5:40旅行包里有婴儿被的哥捡到送医
8日凌晨,出租车司机袁师傅的搭档将他送到家,他看了看表,5点40分。他没有一丝睡意,路边的一个旅行包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灰白格子的包就放在超市外面,我开始以为是垃圾就没有管,但打开窗就听见有声音从袋子里传出。”搭档说,会不会是猫叫,袁师傅侧耳倾听,觉得是婴儿哭声。
袁师傅下车查看,打开一看吃了一惊——有个婴儿,她面朝下趴在里面!袁师傅赶紧将婴儿抱出来,只见她被白色浴巾包裹着,也许是刚出生不久或者憋着了,脸蛋儿泛着粉红。旅行袋里塞满了奶粉、奶嘴和衣服,奶瓶里的奶还是温热的。“这是谁的娃娃?”袁师傅拨打了110。武侯公安分局巡警大队四中队民警和武侯区人民医院医生先后赶到现场。
医生初步检查后发现,这个女婴不到7斤重,身长48厘米,大概只有8至10天大。“她的脐带已经剪断,并没有发现有明显的畸形或患有重大疾病,身体状况良好。”参与救治的医生告诉记者。宝宝挺健康,却被无情抛弃,旅行包里有奶粉有衣服,却没有任何能证明她身份的信条,女婴叫啥,来自哪里,爸妈是谁,无从得知。医院负责人说,待女婴情况稳定下来,医院才会联合警方寻找女婴的家人,如寻找未果,则不得不送往儿童福利院。
8日19:00绿化带捡到早产弃婴腕上有家人名字
8日19点过,50多岁的赵女士在琉璃场附近散步,当她走到锦华路三段时,突然发现绿化带里有一个白色的“包裹”,仔细一看,发现竟是一个小婴儿。随后,赵女士报了警。柳江派出所民警接警后,将婴儿带回所里,并通知了120。
“是个早产儿。”120的急诊医生说,这个女娃刚出生不久,身体状况不稳定,需要在保温箱里实时监控。晚上10点过,婴儿被送往四川大学华西妇产儿童医院。检查中,民警在婴儿手臂上发现了一根腕带,上面写着“张忠秋之婴”。
“这表明孩子是张忠秋的。”民警说,但因为腕带上并没有更多医院或孩子父母的信息,目前还没有找到婴儿的家人。医生介绍,婴儿有点受凉,其他并无大碍,目前生命体征正常。
现实中止步的“婴儿岛”计划
多地弃婴超接收极限 成都婴儿岛搁浅
一方面,是“生命至上”、避免弃婴受到二次伤害的设立初衷,一方面却是弃婴数量增加超出接收能力的尴尬现实。一如婴儿岛刚开始设立时面临的争议,设立后的种种现实尴尬也让其再次成为争议的焦点。成都原计划于今年中期建成的婴儿岛,因全国多地婴儿岛弃婴数量超出接收能力而暂缓建设,目前设立时间还不确定。
初衷·生命至上/ 16省区市建立32个婴儿岛
2011年6月,河北省石家庄市社会福利院试点建立了我国第一个“婴儿安全岛”。去年7月,根据石家庄“婴儿安全岛”两年来的运行和相关调研情况,民政部下发通知,在全国部分地区开展“婴儿安全岛”试点工作。指出设立“婴儿安全岛”符合国际社会通行做法,是对“生命至上”、“儿童利益优先”理念的体现。要求在去年8月至今年12月底这一段试点时间内,原则上每省确定1至2个试点地区,直辖市依托市本级儿童福利院所在地城区开展试点,建议明确儿童福利机构作为“婴儿安全岛”的设立主体,同时也可引入其他慈善公益组织和社会力量参与。
今年6月,民政部通报,截至6月18日,全国有16个省区市建立了32个“婴儿安全岛”,共接收1400名弃婴、弃童。
现实·难以负荷/各地婴儿岛“闭门”或延期
但目前看来,却因多地婴儿岛面临的诸多尴尬现实,不得不暂时搁浅。
民政部社会福利和慈善事业促进司提供的资料显示,试点以来,济南、广州等地的“婴儿安全岛”在设立初期接收弃婴、弃童的数量呈现井喷式增长,逼近或超出服务承受能力。厦门、西安、天津等城市在“建岛”初期接收弃婴、弃童的数量较多,后四个月来接收数量则呈现下降趋势。常德、贵阳、铜仁、太原等城市的婴儿岛运行平稳,接收弃婴、弃童数量保持相对稳定状态。
现实一:弃婴数量超接收极限据广州市社会福利院院长徐久介绍,自启动试点到3月16日共接收弃婴(童)262人,全部患有不同程度的疾病,截至3月16日存活率是91.22%。徐久解释,广州婴儿岛接收的弃婴数量远超其他城市。随着弃婴增加,福利院接收能力达到极限,因此试点无法继续。暂停试点后,广州市福利院只接收公安部门送达的弃婴。截至目前,尚未显示婴儿岛恢复启用。
现实二:“病残”“非婴”比例大此前在接受采访时,民政部社会福利和慈善事业促进司副司长徐建中介绍,目前婴儿岛接收弃婴的特点主要是病残占比大,非婴比例高。婴儿岛原本是为救治1岁以下的弃婴,实际运行中却大量接收了1岁以上的非婴儿童。例如,广州社会福利院设立“婴儿安全岛”期间,接收弃童占33%。石家庄市婴儿岛接收的弃童中,年龄最大的已经12岁。
现实三:异地弃婴多在已设立婴儿岛的城市,或多或少出现了异地父母来设立婴儿岛的城市抛弃婴儿的现象。
徐建中介绍,以南京和厦门为例,根据弃婴父母留下的线索,本地弃婴并不多,多数是省内和周边省份的家长驱车数百里甚至数千里送来的。目前在大部分县市都设有儿童福利院,如果弃婴都在设立了婴儿岛的儿童福利院集中,这对儿童福利院的接收能力提出挑战,福利院将面临床位紧张、护理员短缺等压力。
担忧·计划暂缓/考察多地案例后成都婴儿岛暂缓
去年底,成都市儿童福利院曾规划预计今年中期建成都首个婴儿安全岛。但目前,原本规划建设婴儿岛位置的儿童福利院门外仍是一片空地,尚未动工。
对此,成都市儿童福利院副院长汤一苏解释,今年3月,他们曾去已设立婴儿岛的地方考察,当时广州已出现弃婴数量大幅增加,超过当地儿童福利院接收能力的状况。结合考察情况,以及后来多地出现的婴儿岛暂停开放或调整开放时间等案例,再考虑到成都市儿童福利院的实际情况,已形成报告上报成都市民政局,而民政局又上报至四川省民政厅。“从我们儿童福利院的角度,是希望先暂缓设立婴儿岛,担心弃婴数量增加,超出接收能力。这样也无法照顾好弃婴。”汤一苏说,目前每年接收的弃婴数量基本比较稳定,在100个左右,目前该院共600多名孩子,其中90%以上患有疾病或残疾,床位、人手等已经比较紧张。
成都市民政局相关负责人则表示,目前报告已上报至省民政厅,具体设立时间等还要进一步商议。
专家解读“婴儿岛”的重任
需社会共担
四川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社会工作教授张威解读,婴儿岛最早出现在欧洲中世纪,当时是出于“生命至上”观念,但伴随社会保障制度的健全和社会工作的职业化,目前在发达国家弃婴数量已大大减少,这也是为什么在世界许多国家发展得相对成熟的弃婴救助举措,却在中国面临诸多现实尴尬。
根据报道,弃婴大部分为残疾婴儿,“实际上弃婴的动机是很复杂的,并不单一。”从残疾婴儿占弃婴绝大多数来看,弃婴父母背后面临的是家庭无法负担的巨额医疗费用和巨大的精神负担与压力。
分析如何防范出现弃婴现象,张威认为,除了从生殖医学的角度在孕前进行必要的预防和检查,更重要的是,残疾婴儿出生后,应由家庭、社会、国家三方来共同承担,无论由哪一方单独承担都将不堪重负。因弃婴数量增加超过接收能力,多地婴儿岛暂停就是一个例子。张威提出,残疾婴儿出生后,其父母不仅面临巨大的经济压力,也面临着精神压力,巨大的负担甚至会使有些父母经受不住孤独与绝望的折磨。在经济压力方面,需要国家建立和完善针对残疾婴儿家庭的保障和救助体系,比如为这样的家庭提供一定的经济补助。而在精神方面,则需要专业社会工作机构提供服务和帮助。
张威并不反对设立婴儿岛,但她强调,设立婴儿岛必须基于“家庭、社会、国家共同承担残疾婴儿抚养成本和任务”的这一原则,国家相关制度和专业的社会工作机构服务应该跟上。“如果养育照顾残疾孩子的压力由家庭、社会、国家共同承担,弃婴现象自然会得到缓解,婴儿岛也不必面临弃婴数量井喷的状况。”
〉〉〉各家之言
建立弃婴岛的社会意义究竟如何,如今已不需要反复论证。因为从弃婴岛成立至今,那两百多名因为被抛弃而重新受到关爱的孩子们已是明证。
——《中国青年网》
“爆棚”的弃婴岛,以及一桩桩“迫不得已”的人伦悲剧,恰恰是一种提醒。相比提高福利机构的保障水平,或许更值得考虑的是,如何从源头上预防出生缺陷。
——《齐鲁晚报》
设置弃婴岛不是治理弃婴的终点,要大力追责遗弃罪,也要完善大病救助和儿童福利机制,多管齐下,才能找回丢弃的人伦良知。
——《人民网》
各地现状/暂停或调整开放时间
广州50天内接收数量超负荷
3月16日,由于接收弃婴数量远超预期,超出福利院负荷,开放时间不足50天的广州婴儿安全岛试点暂停,重启时间另行公告。
南京88天内弃婴达136名
启用“弃婴安全岛”88天后,南京“婴儿岛”接收弃婴数量达136名,如今只有夜晚才开放。南京市社会儿童福利院院长朱洪说,现在比以前多得多的孩子到儿童福利院来,而且进的多、出的少,留下的孩子98%都是重病或者残疾孩子。
郑州迫于压力一直延期
原本计划今年六一启用的郑州“婴儿安全岛”迫于压力建设延缓,开放时间尚未确定。
厦门弃婴数量超过承受极限
4月初,厦门的婴儿安全岛暂停运行。“已经超过我们承受的极限了。”厦门市民政局社会福利和社会事务处工作人员表示。
济南实行身份登记拒收1岁以上儿童
6月12日,开放仅12天的济南市婴儿岛限制开放时间暂时调整为9:00~17:00,夜间关闭婴儿安全岛,并且实行婴儿身份信息登记,原则上只接受本市户籍婴儿,不配合身份登记的父母将会拒绝接收,严格甄别弃婴,坚决拒收1岁以上的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