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保安,靠体力、勤劳吃饭,但多少缺乏应有的尊重,农村来的和南京本地的保安,工作心态也不一样。”整洁的保安制服、得体的言谈举止,记者面前的陈建10多年前来自宿迁市宿城区扬镇毛集村,现为南京市聚福园小区门岗保安。
今年春节过后,物业公司让他在小区门口贴的一张告示,让陈建心中很不是滋味。“说节后正是农民工返程高峰,让业主注意防盗。”陈建感慨,小小的告示,其实透露了外界对农民工的无形歧视。陈建的生活基本上是从宿舍到岗位“两点一线”,在小区门口注意治安、帮业主开门、登记外来人员等,白天和黑夜当班都是12小时,休息日一般就是睡大觉,对外面世界的繁华热闹也没多少机会体验。一年只有5天年假,每年通过挪班加上假期,陈建才能和老婆孩子见七八次面,团聚的时间总共一个多月。
来自邳州的“90后”农民工王闯,4年多前从南京工程高等职业学校中专毕业后,留在江宁一家机械厂当了一名装配工,如今每月拿到手的工资至少4000多元,每天工作是8小时,有双休。按理说,这些待遇算不错了,但南京高昂的生活成本尤其是高房价让他意识到,希望过上和城里人一样的生活谈何容易?他不能指望靠父母种地的收入帮自己在南京买房。“除了房租和生活费,一般每月存不到2000元,总是觉得手头紧,无法在这个城市立足。”
还让王闯感到尴尬的是,自己在城市总缺乏归属感。“平时的交际圈主要就是同事、同学和老乡,感觉跟不上城市的节奏,也融不进去。在南京成家立业?想都不敢想啊。”他打算,实在没办法的话,只好回老家找工作。
南京市协作者社区发展中心首席统筹李真,是农民工融入城市的实际推动者。她曾找过南京一家大型图书馆,希望该馆给他们创办的流动图书馆增加书籍。“怎么保证借出去的书都能按时归还呢?”图书馆负责人的一句话,让李真真切感受到部分城市人对农民工的偏见。而事实上,流动图书馆还从未发生过借书不还的现象。农民工乘地铁不敢落座、一些公厕禁止外来民工入内、有些学校甚至要求农民工子女入学测智商……李真认为,一些城市管理者和市民对此应进行反思。
年轻一代的打工者,大多数从学校出来后即进城,生活习惯、思维方式与城里人趋同,即便有一些人一时做得不好,也完全应该得到更友好、更宽容的对待。从国家到地方政府,出台了很多帮助农民工融入城市的政策措施,但具体细化到农民工个体,无形的歧视还是客观存在。
“老一辈农民工担心的是,在城里赚不到钱,新生代农民工除了希望获得更多收入,更看重自身在城市能得到公平、尊重的对待。”省人社厅农民工工作处处长曹炳泰表示。无形的歧视,心头挥之不去的压力,影响了新生代农民工对城市的满意度。记者了解到,我省曾在2008年和2010年对3200位新生代农民工做过跟踪调查,发现其城市满意度为47.9%,较第一代农民工下降8.6个百分点;而不满意度由原来的9.2%上升到14%。
怎样才能让农民工更好地融入城市?有关人士认为,关键要打开两扇门——城市人的“心门”和制度之门。近年来,破除农民工融入城市的制度之门相继打开,但开启心门还需要一个过程。
“进城就业的农民工已经成为城市不可或缺的人力资源,企业一线操作工70%以上来自农村。”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院长邹农俭认为,“但农民工在城市的处境却很‘尴尬’——在城市造的房子,与自己无关;建好了地铁,乘坐时却遭遇冷眼。这些都让他们感到自己身居社会底层,种种因素夹杂在一起,导致新生代农民工难以融入城市,引发其心态扭曲,甚至成为社会隐患。对此,不能等到出了问题才去解决。”
新生代农民工徘徊在城市边缘,究其原因,城市户口、住房、医疗保障、职业发展等依然遥远,成为他们真正融入城市的制约。目前,我省稳定就业农民工人数为1000万人,然而参加养老、工伤、医疗保险的分别只有437.28万人、541.4万人和451.86万人。从全国范围看,流动人口在流入地的五险一金参加比重均不超过30%。
“破解新生代农民工的问题,关键还是要打破城乡二元结构,让农民工和城市居民一样获得同城待遇,降低他们实现‘城市梦’的门槛和成本。”邹农俭认为,对于农民工而言,消除心灵上的隔阂并融入都市,需要城市居民的真心尊重,更关键的是,要在城市化进程中,尽快从制度上使城市的公共产品与资源,尤其是在孩子就学、医疗、养老等社会保障上加以覆盖,让他们看到融入城市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