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6日,昆明铁路局局长闻清良被宣布免职,据说这已是一年时间来铁道系统落马的第12个厅局级别以上官员。
闻清良2010年4月刚刚从太原铁路局副局长任上调任昆明,他的落马被猜测“与其在山西时的事有关,或与牵出刘志军案的山西籍女富商丁书苗亦有关联。”不过记者从接近办案人员的一位人士处获知,闻清良确与丁书苗在山西融资时有过一点关联,但关联更大的是山西曲沃闽光焦化有限公司老板张邦才。张邦才是福建人,也是山西福建商会常务副会长。
上述内部人士透露:刘志军案发后,刘的秘书交待出,曲沃一焦化厂老板送给闻清良和自己各一套北京住宅;随后张邦才被调查,之后交代出其和呼和浩特局的特殊关系。6月份已经落马的呼局局长林奋强称经过副局长马俊飞介绍认识的张邦才。而马俊飞则称是太原局副局长闻清良介绍张邦才在自己这里发煤……而身为商会常务副会长的张邦才和林奋强,则是福建老乡。
记者随后采访了曲沃闽光焦化厂综合办主任陈宏平,陈说,他自己很长时间没见到张邦才了,是否牵扯到闻案也“不知道”。
闻清良轨迹
闻清良与张邦才的关系,主要缘起铁路发焦、发煤,这在圈内并不是秘密。临汾地区许多做煤炭发运的人称,2008年、2009年,大家的煤焦都发不出去,“只有闽光(公司)的车皮走得哗哗的!”
闻清良是山西五台县豆村镇人,曾在忻州站工作多年,约在1998年前后调往太原铁路分局,历任总调长、运输处长、分管运输的副局长、主持行政工作的副局长,2010年春调任昆明铁路局局长。
闻清良在忻州站时,业务、为人都平平常常,没多少特别之处。成为站长后的闻清良给他们留下记忆最深的两件事是一好一“坏”:一件是临走前盖了两栋宿舍楼。另一件是,在盛行“子女顶班”的铁路系统中,闻清良向一二十个老职工子女每人收了10000元,他们曾跑到太原向闻清良要求“退钱”。
忻州站的几位老人回忆,闻清良调任太原约在1998年前后。“闻家兄弟姐妹很多,都到了银行、税务等好单位,他们有个好亲戚。”
闻清良在太原铁路局12年,从未离开计划、调度、运输领域,这在煤炭运量极大且运力相对不足的太原局管限内,当然注定要成为一个“大人物”。
闻清良事实上也成了这样的人物——低调、谦逊、轻易不出来会见人。在山西一千几百家开列进“铁路专户”的煤炭经营大佬、成千上万家获得“煤炭经营资格证”的中小生意人中,谁能请得到闻吃一顿饭,在业界都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2010年,铁道部传出调任昆明的消息后,山西省政府曾有重要人物出面沟通挽留。
以数量庞大的铁路运煤经营者,即俗称的“发煤的”为终端,以实权人物的亲戚、好友、同僚和铁路子弟为中介,以管理车皮计划、调度和发运的实权人物为核心,以这一管理系统的基层实施者为外围,所有人构成一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一些资深的发煤人告诉记者,在实行“煤销票”制度的山西省,以中等价格的煤炭、中等运输距离(大致在千公里以内的,比如山西发往河北、山东一些地方)为例,一吨煤走铁路计划内车皮和走公路,前者可以省出五六十元。发煤者自然都愿意购买成本更小的铁路“过路权”。
市场早就造好。闻清良在这个“系统”中的作用,可以说就是“上帝之手”。
闻清良被“双规”后至今,尚未听到有关他在长期主宰车皮计划、煤焦发运中的履职行为是否被调查的任何消息。但一个和这个巨大系统打交道的煤炭发运者告诉记者,这个系统已是人人自危。
“点装费”依然
尽管风声鹤唳,仍有人反映太原局铁路运煤系统上的“点装费”依然照旧。8月25日中午,临汾的两个发煤老板对记者说,他们给中介人出的“吨煤20元”点装费仍然依约支付。
所谓点装费,也叫“批、点、装”,就是已经跨入铁路发运资格门槛的企业或个人,为“感谢”或者“催促”铁路运输部门人员“辛苦地为我”批计划、调度车皮、装车发运而给管理人员的打点费。因存在时间已久,行内早有了“点装费”这个专有名词。
正是在闻清良任太原铁路局运输处长及分管运输副局长期间,各站段的点装费形成一套相对固定的“行规”——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即相当于丁书苗发家的时期,“搞车皮”也很猖獗,但更类似于“江湖混战”,点装费的价格和“打点”对象都飘忽不定,畸高畸低。“行情”较稳,利益均沾是后来才形成的局面。
太原的一般行情是吨煤20元,关系特殊好的客户,也有出5元的,也有不出现金,用其他方式交换的。而一些可怜的、关系不硬的小、散、新户挤进来,据说最高有出到吨煤40元的。
然而能拥有这样的行贿资格的人也是极为幸运的——更多的人连这个机会都没有。这就是开设了铁路专户的大佬和“进不了门”的人的区别。那些没有“专户”的人也想“走车皮”的话,途径就是借别人的户头,占别人的计划,给人家出钱——价格是随运力紧张程度波动的,但肯定低于和走公路运输相比较的成本差。如果非要说一个“一般行情”,“大佬”们告诉记者,“那就是每吨煤30元左右吧。”
列入铁路专户是一个了不起的资格。这个资格的取得程序和银行进行贷款资格审查类似——你有多大生产规模的矿,或者多大数量货物的组织能力,足以保证“我的车皮吃饱”。这些“条件”都是可以临时借用、合同借用或者仅在纸面体现的,况且在现实中也不可能出现“有车皮但无煤可拉”的境况,能否在铁路上“开出户头”实际只是将客户“分等”、设置门槛、抬高租用成本的一个方法。
在记者长期接触到的煤炭发运者行列中,一些人取得“铁路专户”的“成本”不低于100万元。记者联系太原局相关人士,就上述问题进行求证,但对方未给予明确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