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建筑各异,其文化内涵,则要细思慢想,亦得真释。
进拙政园,扑来漾心的江南气息:荷花盛开的池水绕楼绕堂绕廊绕亭绕台绕山绕桥绕石绕树绕竹,灵动的水映照郁绿鲜彩的画境,呈现着精致的园林格局;忽而湖上游来结伴的鸳鸯,平添几许艳色;踏上石板路,步步入画,我不由得整整衣襟,生怕衣着不妥或举止欠雅,搅乱了文静超逸的画面。遥想文征明该是煞费苦心,将诗中的画融于景,精心点洒姑苏之韵,造出唯美的园景,五百年后,诱今人寄情绵绵。
览狮子林,触翻心地:石头在这里活了,各具情态的狮子生机勃勃,好像要从山上桥边跳出来;灵性的怪石垒山搭桥砌墙铺路,与黑瓦白墙映衬,与静水茂竹为友,连缀成一幅幅美景。当初面对北宋遗留的花石纲,何人有如此手笔,将湖石化灵秀?
爱上苏州园林,进而爱上苏绣和苏州评弹,从中享受着江南文化的精致秀美婉转呈丽。
当今建筑须时尚标新,安德鲁提交国家大剧院设计方案后,城市规划人士反对声浪此起彼伏,至今没消停。某次文化沙龙与学者聊起这个话题,观点交锋后思绪豁然开朗:紫禁城彰显皇家气派,浩大四方专权威严,连接到宽阔的天安门广场和东西两侧巍然矗立的人大会堂与革命博物馆,构成宏伟博观格局;近旁若立起方方正正的楼群,仍会被其气势压制。
椭球形大剧院金属光泽闪耀,现代感十足,与红墙黄瓦对衬,突兀相异,气韵不和,反而凸现全新的设计理念和建筑科技,引人瞩目,或许这正是安德鲁的初衷。
环视海外,巴塞罗那的圣家族教堂堪称建筑史的奇迹,自1884年始建,十八座高塔至今尚未有一座完工,估计还需百年才能呈现全貌。仅从已建成的教堂观之,恢宏壮势,红石砌成的高塔异于传统尖顶,展示某种曲线美。设计师安东尼奥·安迪说过:“直线属于人类,而曲线归于上帝。”因此,教堂的外立面摒弃直线平面,张扬圆锥螺旋形体和抛物双曲线条变化组合,吟诵曲面韵律,颠覆着老派的审美理念。教堂外墙饰有繁复的雕镌和活现的圣经人物,召唤虔诚的生灵前来驻足,将神圣化身世俗,梦幻融入现实。
联想到米兰主教堂用一百年建成,西斯敏教堂竟用了五百年,似乎告诉我们,建筑的精致华美与建设时间成正比。
建筑的怪异,当属朗香教堂,它立在远离城市的山村,是勒·柯布西耶的杰作,西方美术史上有其一页(西方美术包纳建筑艺术)。远远望去,似怪状蘑菇,不方不圆,倾斜的墙体,无序的小窗,有些不伦不类;而奇异却另辟蹊径,成为现代主义的标志。
前不久,与资深建筑学教授调侃,从哥特的尖塔拱顶,洛可可的华丽雕琢,到包豪斯的错落布局,建筑历史在眼前掠过,我特意提及异类的朗香教堂,引得教授谈兴勃发,历数经典,他说,创新设计丰盈了建筑的内涵与活力,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作者系北京脑库文化交流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