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的城市化率表明,中国的城市化已经进入不可逆行的加速阶段。农民工进城,小城镇长大,交通拥堵,房价高企……城市的一切幸福和忧患都随之而来。
先行一步的西方发达国家,在相同阶段时诞生了一批伟大的人物,造就了一个激荡的时代。恩格斯调查了英国工人阶级的状况,马克思以此为基础写出了《共产党宣言》;法国掀起了巴黎公社起义,工人阶级要夺取城市;印度的茶叶,中国的丝绸,为英国的城市化源源不断地提供资源;美国则以风起云涌的工人革命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中国的城市化也面临着一大堆难题。几亿农民进城的愿望与城市容纳度的矛盾,迅速水泥化的国土带来的严峻资源环境考验,以及高楼内,人的现代化演进。中国的庞大人口基数,在一个新的时代,探索着进入历史选择隧道。
城市化不能忘记农村
到2008年末,中国城乡建设用地总计约22万多平方公里,其中655个城市约3.6万平方公里,1635个县城拥有1.5万平方公里,1.7万个建制镇约3.0万平方公里,1.5万乡集镇约0.8万平方公里,其余为村庄建设用地等。
以现在约定俗成的方法做城乡划分,其中城市建设用地大概有5.0万平方公里,乡村建设用地大约有17万平方公里。如果按户籍人口划分,城市的人均建设用地约为100平方米,农村的人均建设用地则达到了180平方米。 按照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08年45.68%的城镇化水平,城镇人均建设用地为80多平方米。城镇化发展的建设用地从哪儿来?
第三届中国城市化国际峰会上,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村镇建设司司长李兵弟明确表示,统筹城乡建设用地可以有效促进土地利用效率的提升。
在既要解决十几亿人口的吃饭问题,又要城市化的现实面前,中国的建设用地选择了集约和节约使用。而转变城市建设的发展方式,转变农村发展的方式,才有可能集约和节约建设用地。
“这些年快速发展我们失去了1亿多亩的耕地,相当于失去了整个河南省的耕地。”李兵弟解释说,这些土地支持了中国城镇化和工业化的发展,但转变经济增长方式,节约土地资源是未来不可逾越的原则。
党的十七届三中全会通过的深化农村改革的决定,提出实施两个最严格的制度,一个是最严格的耕地保护制度,一个是最严格的节约用地制度。可以说,城市用地要按照城市的规划,在保证城市发展基本条件,建设宜居环境的目标下,统筹安排城市的各类发展建设用地,生态环境用地和安全保障用地。
“我们不能只讲建设用地,我们还应该有生态环境用地,有安全保障用地,尽可能地节约我们的城市建设用地,走集中紧凑的发展道路。”李兵弟说。
与此同时,李兵弟提出,的确应该努力挖掘现在乡村的建设用地。他表示,中国的城镇化发展出路只能立足于现有的城乡建设用地。乡村建设用地应该按照城乡规划实施,切实保证宅基地,农村集体经济建设用地的基础上,农村公共服务设施用地的基础上,通过有效的村庄整治,节约用地,统筹用于城乡的发展。
中国有266万个自然村,这一数字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更高达360万。随着农业生产条件和生产能力的变化,李兵弟认为必须要进一步调整农村的居民点,更大范围地统筹城乡建设用地,保护农民的利益,确保村庄整治节约出来的土地利益,绝大部分用于农民。“要防止单纯为解决城市发展的用地盲目地撤并农村,撤并村庄。”李兵弟强调说。
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是,建设用地投向引导产业布局。近年来,中国的土地投向实际上导致了经济布局重点在沿海展开,在大中城市展开。
“我们应该也能够把农村节约出来的土地,更多引导用向小城镇。如果我们节约出来的土地用在大城市,必然导致大城市会进一步外延式发展,这种模式提请规避的,就是由此带来的城乡矛盾和大城市病存在。”李兵弟说。
旧城改造应看重老城的价值
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没有人不关注老城,因为老城有价值。中国经过30年的改革开放,回头发现在身边沉睡许多年的老城,原来有其存在的价值,所以才会有城市人千里迢迢去寻找丽江古城,平遥古城才会吸引全世界的摄影爱好者。
在城市化的洪流中,让北京海渤湾投资顾问有限公司总经理邵念强不能忘记的,是朔州古城。朔州是一个能源重化工城市,当城市GDP发展到一定程度时,才发现朔州不仅仅应该以能源城市立于世,还应该有历史和文化。邵念强认为,朔州老城想改造成功,至少要解决三个方面问题,即老城的保护性改造如何传承历史文明,如何可持续发展,以及如何实现和谐与生态的居住。 “
如何让城市不断有动力支撑它向未来走去?怎么样在老城改造中解决更多的就业机会?怎么样让市井更加繁荣起来?”邵念强很难想象,《清明上河图》的热闹如果在旧城改造之后,会是何等景象。
城市化有必要吗?世界著名城市规划专家、原美国纽约规划局局长饶及人常被问到这样一个问题。《桃花源记》里写到,“土地平矿、屋舍俨然…”,饶及人认为,城市是世界上任何一个经济快速发展的引擎,城市化是不可逆的趋势。
根据联合国公布的数据,从目前到2030年,全世界将建设城市面积40万平方公里,其中中国将增加6.5万平方公里,与此同时,整个东亚地区2025年将增加6亿新增人口。在这种情形下,提升经济增长的质量和效益的同时,还要兼顾城市环境资源的协调发展。
“许多城市化的原理,最后将集中到城市改建上。”饶及人说,“开发与保留永无止境的,过度的开发会影响城市的形象和老百姓的生活质量,过份的开发是肤浅的功利主义。”
饶及人很担心,在今天中国城市化过程中形成的集约方式上,“城市会生病的”。他说,一个是城市的土地没有得到集约,被征的农民若是返贫,社会管理与社会服务不相适应,一个健康的城市可以避免先拆后建,一个拥有共识与法律地位的城市规划可以避免有法不依。
饶及人希望中国能借鉴一些美国经验。美国的城市,旧城的搭建以小区为主,通过比较小的项目,增进小区的价值,从小区本身的长处出发实现城市更新。“利用城市更新的项目做城市形象是重要的,但是不是惟一的要素,要考虑这个地区需要什么。”饶及人解释说,规划者甚至需要与当地居民共同工作和生活,以保证这些项目受欢迎。更重要的是,城市更新不能只让一群人满意,应该让整个城市受益。良好的规划是城市繁荣最重要的要素,要了解城市的竞争力。“在一个国际与全球化的世界里,城市必须知道与其他城市的竞争力,而且城市必须集中做一件事情,而不是同时做一堆事情。”饶及人说。
中国步行商业街工作委员会主任韩健徽看到了另一个趋向:城市的中心区由于大拆大改,新的大型住宅区反而出现了,与之相伴的是所谓的“21世纪购物难”。这正是城市化飞速发展过程中,忽视要素聚集和生活配套的结果。
“我们目前的城市化已经进入飞速发展的时代。”韩健徽用四个方面的归纳表达了他的隐忧:第一个特征是大型化,即城市规模越来越大;第二是盲目化,一些城市“为了城市化而城市化”,可能并没有真正理解内在的含义和真谛;第三是形象化,许多城市在追求洋、大、高、道路宽阔等外在形式;第四是同质化,今天的中国,不管是东西南北,千城一面的形象非常突出。
当然,他也看到了一个好的趋势――近年来,在城市特别是城市的中心区旧城的改造过程中,许多地方把特色商业街区放在了非常重要的位置上。而商业街的发展,已经开始出现从一条街向一个街区发展的趋势。从街区再延展到街群,如果一个城市、一个区域内有9条、10条甚至更多的街,它们之间形成联动,通过有机的线,就能把整个城市连接起来。“城市除了建筑、历史的积累之外,还有内在的或者是经济的线条有机地连在一起。”韩健徽表示。他同时提出了一个更长久的问题:未来的城市到底要打造成什么样的城市呢?在没有确切答案之前,韩健徽有一个原则,“我们的城市要进行优化,而不是恶化。”